阿善的房间内有江霖安排专门伺候的下人。
每日也有郎中过来看诊。
江霖在尽全力救治阿善,可这一切全都无用。
其实江霖并未告诉唐安菱,那些来看过阿善的郎中,无一人觉得阿善还有救。
用了许多药,他一直高烧不退,生机停止似乎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己。
但唐安菱这段时间把自己关在房中,他看到她有多拼命。
这让江霖直觉或许她真的能有办法救阿善。
房门推开,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
里面伺候的下人过来行礼,江霖点了点头,下人弯腰离开。
阿善依旧静静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肤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还未走进床边,走在身侧的纪成丰突然脚步一顿。
江霖转过头时,便看到气质冷厉的男人,像是突然间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他猛地瞪大眼睛,面色陡然间变得苍白,未等江霖分辨他的神情,纪成丰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阿善床前。
江霖并未作多想,只以为是纪成丰与阿善的关系亲近,眼下看到阿善这幅模样躺在这里,心中悲痛。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转头去看林城主,却是看到林城主盯着纪成丰的背影,莫明也陷入怔愣当中。
林城主一直是一个睿智,沉稳,心怀天下的人。
但眼下这样的林城主还是江霖第一次见到。
错愕,惊讶,甚至有些茫然。
江霖隐隐觉得阿善与纪成丰又或是林城主之间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存在。
他寻了个理由离开,将房间单独留给他们。
他并未走远,只呆在附近庭院中。
没一会便见林城主急急向着他走来。
江霖看了一眼他身后,没有纪成丰的身影,他还留在阿善的房间中。
“大公子,阿善他这种情况有多久了?郎中如何说?”林城主的眼神中竟染着慌乱。
江霖有些诧异,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几位郎中的原话告知。
林城主听完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喃喃自语了两句。
声音虽轻,但还是让江霖听到。
他说,“他不能出事,他绝不能出事。”
江霖心中浮起疑惑,阿善他到底是谁?
林城主再次急切问道:“你此前说唐姑娘在想办法,她想出来了吗?”
江霖摇摇头,“暂时没有,但是林城主,请相信她,她一定会有办法。”温言的声音仿佛有镇定人心的作用。
林城主也真的慢慢冷静了下来。
仿佛在附合江霖的话,又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对,你说的对,唐姑娘她一定有办法。”
夜幕降临时,林城主是一个人离开江府。
纪成丰自进入阿善的房间后便再未出来,林城主离开前也拜托江家照顾他们。
便是没有林城主的话,江霖自也会如此。
这几天一直伺候阿善的下人晚上来禀告江霖,说纪成丰告诉他,此后他会亲自照顾阿善,让他不用再来。
江霖前去时,正巧看到纪成丰在轻柔地帮阿善擦拭额头。
面容刚毅的男人,此时的动作透着小心翼翼,像是唯恐动作太大,惊醒了沉睡中的男人。
江霖第一个念头是阿善难道是纪成丰的儿子?
但看岁数似乎又不太像。
阿善看着二十多岁,而纪成丰看着三十多岁。
可以是长辈却不可能是父子。
“纪前辈。”江霖行礼,“夜以深,已经为您准备了客房。”
纪成丰却是摇摇头道:“不必了,在他醒来之间我会一直呆在这里。”
他说话时没有看江霖,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阿善的脸上。
像是怕眨眼间,阿善便会消失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纪成丰的反应完全在江霖意料之中。
他笑了笑,没有多言,只又命人在阿善的房间内准备一张卧榻。
“纪前辈,若有任何需要请告诉我。”
这回纪成丰终于转过头来,“大公子,多谢,这份恩情纪某记住了。”
江霖有些错愕,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发现,纪成丰的眼睛竟是红肿的。
这个看着便不好惹的男人竟然不知何时哭过?
他猜错了?他们真的是父子关系吗?
唐安菱是在第二天下午出了房间。
她模样狼狈而又憔悴,但一双眼睛却是亮的灼人。
她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
一脸激动拿着瓷瓶就往阿善的房间跑去。
她满眼满心都只有阿善,在看到纪成丰的刹那也没有意外。
纪成丰看到她的神情时心跳也陡然加速,她找到救他的办法了吗?
“纪叔,帮我把阿善扶起来。”她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纪成丰自是赶紧照做。
唐安菱拿出一个白色瓷瓶,瓶口封了蜡,刚打开,一股难闻的味道霎时弥漫开来。
但谁也没有露出异样。
将瓶子里的透明液体给阿善喂服下一半后,唐安菱又拿出另外一个青色瓷瓶。
这一次她极小心处理着阿善身上已经化脓的伤口。
伤口狰狞,气味很是难闻,但唐安菱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是闻不见一般。
江霖赶来时,她已经在帮阿善包扎。
唐安菱本就瘦,这将近十天下来,她整个人憔悴至脸颊凹陷,肩膀的轮廓下,只剩下高耸的肩骨。
打好最后一个结后,一阵巨大的眩晕袭来,唐安菱扶住床沿才让自己没有倒下。
她没有看到进来的江霖,只对着眼前的纪成丰道:“纪叔,白色瓷瓶里的药一天分两次喝下去,青色瓷瓶里的药粉每日用到伤口上,那些药在……在我的房间里,我,我去拿过来。”
说完站起来,只是刚迈步,就直接向着地面栽去。
纪成丰还搀扶着昏迷的阿善自是来不及去扶她,还好江霖迅速冲了过来。
“唐姑娘。”他急切唤道。
可唐安菱完全没有反应。
在将药研制出来后,亲手用在阿善身上,紧绷的弦一松懈,一直强撑的身体终是再也支撑不住。
江霖忙将唐安菱打横抱起往外面走,同时吩咐人叫郎中。
怀里的人轻的仿若没有重量一般,他低头静静看着她,眼中有着心痛。
房中纪成丰慢慢将阿善重新放平,又将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旁边等。
便是唐安菱的晕迷也不能让他离开这间房。
突然他张了张嘴,声音同样沙哑,“殿下呀,请您一定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