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王族之间的争斗太复杂了，我看不懂也不想参与。”

他将报纸转向杰弗里，指着上面的照片道：“柯尼莉丝并不会站在她堂兄那边，你也不用忌惮我会帮助费恩·劳伦尔，我说了，我不是内城人，内城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杰弗里并没有去看报纸，反而目光一直停留在舒云归身上，这是一双极精明的眼睛，能够看穿对手一切的伪装。

“你会错意了，我并不担心你会去帮助费恩·劳伦尔。”

杰弗里坐得相当板正，有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和自信，舒云归打量着他的动作，只觉如果真的要换一位国王的话，至少在行为礼仪方面，杰弗里是完全够格的，甚至跟王室正统劳伦尔家族相比也不落下风。

这种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如果不是从小耳濡目染出来的，那就一定是经受过后天的严格训练，看来杰弗里应该很早之前就在觊觎着王位。

“我认为舒先生是位聪明人，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要兜兜绕绕，我们开门见山地说，费恩·劳伦尔对共存派来说已经无法形成任何阻力了，即使柯尼莉丝殿下不闹这一遭，他的王位也将很快被取代。”

“第九星需要一位精明强干的领导者，王权或许不是必须的，但这个领导者必须在第九星拥有说一不二的决定权，所以对共存派来说，“国王”这个头衔，其实已经没必要存在了。”

“不要国王？你们想换政体？将国家权利集中在理事会身上，而作为理事会最高领导者的你自然就成为了第九星权力最大的人。”

舒云归淡笑：“不过是将“国王”换了个称呼而已，换汤不换药的文字游戏罢了。”

“所以我才说舒先生是位聪明人，既然您在外城和野地中帮助了柯尼莉丝殿下，那想必就不会是兽人那边的人，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何不能合作呢？”

舒云归往后靠到椅背上，问：“说说看，你所谓的合作是指什么？”

杰弗里正色道：“第九星上除了您，没有第二位会异能的人，我们共存派与兽人首领的第二次会谈将于后天上午进行，我们需要、也恳请您能出席这次会谈，震慑那帮无礼的兽人。”

“可我听说你们共存派打算与兽人在第九星和平共处，我可接受不了这个条件，为虎作伥的事我不想做。”

“您又误会了，和平共存只是我们在与兽人首领会面之前的想法，后来在与兽人首领的交谈中也发现了我们一开始的想法太过天真，兽人其实并不想与我们和平共存，它们来的目的就是侵略和威胁，只可惜我们明白地太晚了。”

原来共存派早已舍弃了和平共存的想法？

柯尼莉丝倒是完全没有提过这件事，舒云归有些意外，问道：“那你们现在对待兽人是什么想法？与他们决一死战？”

杰弗里再次摇头，叹声道：“很可惜，我们目前并没有与兽人决一死战的能力，即使有您的加入，我们也不一定能从兽人的铁蹄下保住第九星。”

“真的吗？”舒云归反问：“我就不信你们没有一些……特殊的御敌武器。”

“您想说的是动力核心吧？”

杰弗里毫不避讳道：“动力核心并不在共存派手中。”

舒云归眉心下压，不爽道：“如果我们的谈话建立在隐瞒欺骗的基础上，那我想我们就没得谈了。”

他欲起身，却被身后的格兰按住了肩膀。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怒视着杰弗里，抬手将餐桌拍出一声巨响。

杰弗里脸上并未有过多的表情，他示意格兰松开手，伸着双手安抚舒云归，道：“非常抱歉，格兰军人出身，难免粗鲁一些，请您原谅，但动力核心的事我没有任何欺骗，它确实不在我们共存派手中。”

舒云归眉心深蹙，动力核心怎么会不在共存派手中？那它现在下落何处？万一被兽人首领夺去了，第九星岂不是命在旦夕？

看出他的疑问，杰弗里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来找您的原因，如果动力核心在我们手上，我大可以用它来威胁兽人首领，何必担忧下次会面呢？”

看杰弗里的表情并不像说谎，但舒云归知道仅通过微表情是无法判断这些老狐狸是不是在说假话的，他们对自己的肌肉控制达到了炉火纯青的水平，就算舒云归能力再强，也只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面对这些玩了半辈子权术的人来说，就和小兔子一样生嫩。

舒云归并不打算跟杰弗里玩攻心计，他问道：“你想要我去做什么？”

“我们需要确定动力核心是否已经落入了兽人首领手中，另外，我们想要找到兽人首领的老巢。”

杰弗里解释道：“不瞒你说，兽人一开始并不是第九星的物种，他们是从外星球入侵来的，起初并没有什么首领，兽人的攻击力也远没有现在这么强，我们尚且还有与他们一战的能力，但它们进化地非常快，杀伤力直线上升，而这个兽人首领则是近两个月才出现的。”

近两个月？舒云归额角一跳，那岂不是和自己差不多时间来到第九星的？

舒云归立刻想起了门罗天文台，如果那个所谓的兽人首领是和自己一样收到了门罗天文台的求救信号起身前往第九星的话，会不会对方对天文台的定位比自己要更精确一些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兽人首领提前一步从神圣女王雕像中抢走动力核心也是能说得通的。

可是即使如此，还是不足以解释兽人首领为什么能调动兽人这件事。

舒云归绝对相信程靖的科研能力，她说恶变体不具备人类意识，那就一定是不具备的，而且看iafa和修道院对待恶变体的态度和方式，就更能佐证恶变体不具备神智的定论。

好奇心疯狂滋长，即使杰弗里不来邀请舒云归，他自己也非常想知道这个兽人首领究竟是什么来头。

“光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或许没那么容易达到你的目的。”

舒云归屈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道：“动力核心和兽人的老巢都是极危险的东西，我完全有能力在兽人的进攻下自保，现在却要为你去闯龙潭虎穴，这交易似乎非常不划算。”

“我们明白您的意思。”

杰弗里道：“我们不会让您单打独斗，内城武器和军队可以在一定限度内供您调用，您只需要确认动力核心是否在兽人首领手中，并找到他的老巢就行了，事成之后，我们理事会将会代替王族，同意您与柯尼莉丝殿下的婚事。”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突然甩出来，舒云归被砸得满头金星，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杰弗里十分笃定道：“平民不可与王族通婚是第九星自古以来的规矩，你的出身确实不高，想娶到王族女是天方夜谭，但我以理事长的名义承诺你，一旦事情办到，王族对你们的婚事不会说一个不字。”

舒云归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柯尼莉丝之间有点什么，竟然能让这个国家的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如此巨大的误会。

“等……等等……”

“没时间再等了！”

杰弗里站起身，双手撑在大理石桌面上，望着舒云归面带恳求道：“你不知道兽人提出的‘人类电子化’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当全体人类肉体消亡，成为虚拟世界中的一道电子意识，那人类还是人类吗？人类这个种族在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彻底消亡了！”

舒云归灿灿道：“我知道……”

杰弗里并未在意他的话，继续愠怒道：“我努力了这么多年，绝不是为了成为虚拟世界中一群代码的领导者，我绝不允许他们在第九星施行“人类电子化”，我们必须找到动力核心来对抗兽人首领，如果找不到的话……”

他的神情阴沉下来，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低声道：“如果我们最终无力对抗兽人，那么我宁愿带着第九星一起去死，落一个青史留名，也绝不愿成为一道电子冤魂！”

言罢，他抽身向门口大步走去，路过舒云归的时候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拥有如此惊世能力的你，也一定不愿意被人塞进机器里吧？”

舒云归没有说话，杰弗里只当他默认了。

“后天上午会面开始之前，我会让人来接你，届时需要你装成我的下属陪我进入会面现场，然后想办法调查兽人首领。”

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尽了，舒云归倒真没什么话可说的了，他还想跟杰弗里解释一下自己和柯尼莉丝之间的关系，但政务繁忙的理事长接过格兰递过来的帽子和礼仪杖，匆匆朝他行了个礼，便消失在了门外。

大门再度发出一连串的上锁声，格兰跟在杰弗里身后快步下楼，忍不住问道：“理事长，这小子会答应您的要求吗？”

杰弗里头也没回，信心十足道：“我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世界上没有人能抗拒柯尼莉丝殿下的美貌。”

格兰摸着下巴，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于是不再多问，随着杰弗里离开别墅，低头钻进了车里。

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舒云归的目光从落地窗内降下来，直直落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