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着的时候,忽然从地面上升腾起几根巨大的锁链将她的腿死死锁住,因为猝不及防所以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而就在此刻几条恶狗从草丛当中跑出来,开始用嘴狠狠咬住千代的皮肉,就在皮肉渗出血来之后那恶狗变成缝在千代皮肉当中的绳线,将千代死死压在地面上,而从阴影里走出四五个手中摆着镇压手势术语的阴阳师。
杜若看到这样的情景,赶紧起身握紧拳头,他虽然妖尾已经已经受伤再难凝聚,但是脸四周的血管依然明显,他腾空而起……
而他也一下子被从四周飞来的式神所化成的铁锁锁住。
“镇!”又出现了许许多多阴阳师,他们嘴里念动着熟悉的咒语,那铁锁便更紧的约束着杜若的身体。
杜若用尽所有的力量,发出低吼的声音,那铁锁应声粉碎,四周的阴阳师也受到重挫被击飞出去。
可是就在此时,从天而降交叉的两道白布,杜若被白布压的落回地面上,白布就好像有千斤一样重的力量,所以杜若只能不断的俯身。
从天而降的还有无数的石碑,那些石碑从天飞来,不断的压住四周的白布,因而杜若最终被压的趴在地面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挣扎着,却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顺势抬脸向上看去。
“父……父亲大人……”
在树林当中,一个男人不断的回头张望着,他急忙的奔跑着喘着粗气也不肯停歇下来,脸上恐惧的神色使得他鬓角渗出的汗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炎热还是因为惊吓造成的。
他终于躲在了一棵巨大的树下,他依靠着树喘气来不及擦汗,从树的侧面看着有没有人追过来。
“喂,看见你了哦。”一个男子的声音,他嘴里叼着一根从旁边地上捡起来的草棍,太刀就抱在他的怀里。
男人赶紧躲回到树的后面,大口的咽了两口口水,“你,你不要逼我……”
听着颤抖的声音,男子才知道对方在哪里,所以他抱着太刀转了方向。“啊,怎么不客气啊。”
男人忽然从大树背后冲出来,伸手向天空抛洒了一叠式神,那些式神一下子就变成了无数只小鸟冲向男子,男子张开手那些式神便被阻挡在半空当中,随着撞击不断发出蓝色的火焰。撞击太密集了,所以男子没看见对手已经拔出太刀刺了过来,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所以身上一下子被割出了伤痕。
但是留下来的血液确实浅绿色的。
“你是妖?”男人不敢相信。
“那又怎么样呢?”随之一脚将男人踢出很远。
男人挣扎的站起身来,他没意识到一个人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他回身的时候,一把刀已经割中了他的身体。他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渐渐开始痛苦狰狞。
“刀,刀上有毒?”他一下子倒下去,再也不动了。
刀也重新回到刀鞘里面,太刀的刀柄是墨绿色的与上面那柄樱粉色的刀柄对比的很明显。他将外披整理好遮盖住两把短刀。“手市丸,你没事吧?”
“没事啊,少主。”手市丸笑了笑。
两个人坐在那个大树下,天色已晚,但是趁着月光四周的一切都无比的清晰,手市丸从怀里拿出酒来饮了一口,然后递给嘉木。
“他是最后一个了吧?”嘉木抿了一口酒问道。
“是啊,二十七个人,他是最后一个了。”手市丸依靠在大树上抬头看着天空,“这次任务完成了呢。”
“是啊。”嘉木说道,将酒递给手市丸。
“这群人跟错了主人,这次的事件若不是那个小阴阳师想对抗大人,也不至于如此吧。”手市丸说。
嘉木没有说话。
“所以说,跟对了人很重要。”
“你觉得我怎么样?”嘉木说道。
“我倒是想一直跟随着少主。”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手市丸喝了一口酒,又喝了一口。“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从少主的身上能感觉得到对弱者的同情。”
“是吗?”
“是的,因为对于我们而言,弱小就无法存活下来,所以一切都属于强者,我与众多被大人收养的小孩子一样,从小被灌输着这种思想,所以少主你才与众不同。”
“谢谢。”嘉木说道。
“我们这些半人半妖的存在,本就在这个世界上难以存活,是大人给了我们活下去的理由,否则我们既无法生活在妖的世界里,也无法生活在人的世界里。”
“不,我不这样觉得。”嘉木说道,“我感觉你们恰恰相反,你们可以生活在妖的世界,也可以生活在人的。”
市丸银听后大笑了几声,将酒递给嘉木,“少主,喝酒吧。”
嘉木拿到酒却没有喝。
“少主,这把饮鸩不愧是仅次于妖刀村雨的太刀,上面侵染的毒液真的厉害,只要割除伤痕那敌人就必死无疑。”
“是的,这确实是一把好刀。”嘉木将酒囊放在鼻息之间嗅了嗅,“但是和村雨是无法比拟的,村雨是妖刀,刀身之上不是毒而是诅咒,被村雨割伤的人并非被毒死而是被诅咒渗入骨髓杀死的,所以两者有根本性的实力差别,而且村雨是真实的一击必杀,无论是妖还是人都无法承受诅咒,且在杀死人之后刀锋太寒会使周围的空气凝结成水汽去清洗刀面的血迹,因而得名村雨。总之,饮鸩杀人还好,村雨可不是。”
“说到杀人,少主自芦屋家得到这把饮鸩以来,杀人用的都是这把太刀,而同样日夜不离身的那把樱粉色刀柄的太刀,却从来未从看少主使用过。不,得到饮鸩之前,少主也没有使用过……”
“那把刀,不是用来杀人的。”嘉木说,然后扬起脸将酒囊里面的酒喝的一干二净。
“少主,留点啊,留点啊……”
嘉木起身,将空空的酒囊扔给手市丸,手市丸接过酒囊赶紧从空囊当中挤出几滴。
然旁边的草丛中有响动,窸窸窣窣由远及近,两人都发现了异常,所以不自觉将手放在刀柄之上。
嘉木的位置最靠近那有响动的草丛,所以他不自觉的后退两步。放在剑柄上的手已经把饮鸩微微的拔了出来。
越来越近,嘉木下意识的感觉那东西就要扑出来的那一刻,自己的刀本可以马上将这未知劈成两半,但是不知为何他竟然迟疑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让那东西忽然扑到自己身前,嘉木一躲,那东西扑了个空,趴在地上……
是一个小女孩,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烂到满是碎口,而有些碎口更是沾着鲜红的血迹,女孩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污渍,虽然如此依旧可以看出来这这小女孩长得不丑,八九岁的样子,但五官已经棱角分明,非常精致,瘦小的犹如秸秆,眼睛却出奇的明亮,她张张嘴巴,“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手市丸都愣住了,站在前面的同样也是,他看着眼前这个趴在地上的小女孩,眼神里满是哀求,求求你,救救我……
几乎屏息之间,又有几个人冲出了草丛。一个人冲过来猛然抱起地上的女孩,夹在腰间,阴森的笑笑,“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又是什么人?”嘉木说道。
为首的人听后上下打量了一眼嘉木,略略恭敬的点点头,“哦,原来是安倍家的公子,我是芦屋府的仆人,在这里看见公子,真的是巧了。”
声音难听也完全听不出恭敬。
“那这小女孩是?”嘉木问。
“哦,是我家芦屋老爷命我们从穷苦人家采办的女孩,芦屋老爷一直都是有善心的人。”
“采办?她……是买来的吗?”嘉木故作稳定,“要做些什么呢?”
“哦,这就是芦屋老爷的事情了,属下实在不知,属下告辞了。”说着那人回身进了树木的阴影里,嘉木跟了上去,发现原来小女孩不只一个,竟然是一群,每一个年纪都相仿,衣衫褴褛。方才那个小女孩被抱着然后就像扔货物一样摔在地面上。仆从朝她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将她的脚和众多小女孩的脚捆绑在一起。
一行人在捆绑之后就出发了,那个女孩不断的回头看着站在远处的嘉木,嘴巴里蠕动着不发出声音,可是那嘴形分明说着,“救我,救我……”
嘉木站在那里没有动,一直看着这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远。
千代修长的腿露在外面,她只穿了一个极短的裙子,在她的四周日夜守着守卫,夜深了,有些凉,她蜷缩在一起,用手臂揽住自己的膝盖,在她的脚上有着粗粗的锁链,而在她手臂之上,那原来被式神缝下的枷锁还在,皮肉已经发青,厚厚的一层血痂。那如针一样缝进皮肉的铁线,只要一动便疼的厉害。
她把头放在膝盖上,冷让她有些发抖,她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悲伤,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也不知道未来将会怎么样。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守卫也听到了,所以戒备的互相看了一眼。千代却没有抬头。
接着是紧随而来的两声更加巨大的想动,这时她才抬起头,发现刚才站在结界外的守卫现在都已经倒在地上了,门打开了,夜风鱼贯而入,一个穿了一身白衣的人站在她的面前。
“杜若?”她眉开眼笑,忘记了身上的枷锁,只是一动,便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