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是小偷,加上修川府如今残垣断壁,有一些珍玩如今还掩埋在倾塌的废墟当中,有小偷也是难免,所以他也没有想太多,挑灯走过去。
正在此时,紧锁的大门忽然间被一股力量撞开了,园次郎走向木料的脚步自然而然的停顿下来,他回头的时候,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院内。一身素白,白色的头发。
“浅源嘉木?”园次郎惊叹道,他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御。
白发嘉木没有说话,径直的向那堆木料走过去。
“不对……不对……”园次郎忽然万分惊讶的说道,“你不是浅源嘉木,你是……你是……浅源……”
白发嘉木脚步忽然停顿了下来。
他望向了园次郎。
“你……怎么会在这里?”园次郎惊愕的说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发嘉木忽然的举起左手。
一道光穿过了园次郎的身体。
园次郎的神色依旧保持着最后的疑惑。
园次郎的身体缓缓的倒下了,他疑惑的东西有很多,但是却似乎一切不完全不曾疑惑过。
“次郎。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修川家而存在的,我们是修川家永远的仆人。”园次郎的父亲在对园次郎说这句话时候,父亲脸上洋溢的自豪感他现在都记得。
他的一生都是为了修川家而存在的,这是园次郎所有的梦想和所有的价值。所以当他第一次见到修川茂禾的时候,这个大哥哥的一切都让园次郎无比的着迷。他会成为茂禾最忠诚的仆人。
他伴随着修川茂禾经历了太多太多,他看见过修川茂禾继承家主时候这个男人脸上洋溢的喜悦,他看见过修川夫人去世时候,茂禾抱着那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的坐了整整一夜。他看见过茂禾和杜若重逢的喜悦。他也看见过修川茂禾再次失去自己孩子的消息的时候,那种无助和几乎一夜之间冒出来满鬓的白发。
他都见过。所以他一辈子都是修川家最忠实的仆人。
哪怕自己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弟弟在三天前的那场大火当中全部被杀,哪怕他明知道使得他们丧命的火焰来自于修川茂禾最拿手的凤凰式神。哪怕如今的世界上他终于孤独一人,哪怕……
他的头忽然的撞在地面上。瞳孔扩散,灯光熄灭。
天黑了,圆次郎不能在服侍您了。
白发嘉木缓缓的放下手臂,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丝的悲悯。他走到木材之后,发现刚才的黑影已经不见了,唯有地面上留着一个匕首,匕首上刻着贺茂这两个字。
白发嘉木捏住匕首,然后一用力,那匕首竟然被粉碎成为如雪的铁屑。
他转身走出了修川府。
刚刚走出修川府的大门,他看见一个小男孩蹲在不远处正在摆弄着地面上的泥土。
“呐,虽然那匕首是贺茂家的,但是那个人真的不是哦,所以说啊,请不要打扰贺茂家的人。”当白发嘉木忽然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小男孩忽然说话,七八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蛋,长得十分可爱。
白发嘉木听到这里立刻警觉起来,所以立刻的伸出手臂来,指向这个小男孩。
“而且。”小男孩接着说道,站起身来,歪着头天真无邪的笑,“贺茂家的人,只可以我来杀哦。”
白发嘉木刚刚举起的手就在话音未落的一瞬间被搅碎,手上所有的皮肉都被割成肉屑,只剩下白骨。恐惧从白发嘉木的脸上蔓延开来,然后就在他惊讶的一瞬间,自己的心脏已经被那个小男孩捧在在手心里了。
小孩子的脸上溅上了一丝血迹,然而表情却依然天真。他斜着小脑袋笑。
白发嘉木的眼睛就这样暗淡下去。
“啪!”贺茂松谷刚刚举起酒杯,受伤的玉手镯便这样凭空炸的粉碎。
松谷看着酒杯里面的酒,一下子停顿住了。
“贺茂公子。喝呀。”身边的酒姬搂住贺茂的手臂。
贺茂的手有一些颤抖,他眼睛迷离了一会,将酒杯放在桌子上。
窗外歌舞升平,风花雪夜。
他收回手指,闭上眼睛。
又忽然的张开手,猛的将那杯酒饮下。
修川茂禾站在边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园次郎,他的嘴角微微的抽搐了几下,眉头紧锁在一起,这个高个子的男人就那样的站在那具冰冷的尸体前面,一动也不动。
杜若站在自己父亲的身边,雪白色的裘衣,坦漏在外的锁骨如这皮毛一样洁白。杜若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同样静默的站在一边。
“走了也好……”
“你说什么父亲大人?”
“走了也好。”修川茂禾俯下身,从自己的身上将最外层的套衫脱下来,盖在了园次郎的身上。“走了……也好……”
杜若感觉到一种寒意,他抬起头看见东方的天空中启明星格外的明亮,在最遥远的天际,依旧没有一丝的红晕。
“公子……您回来了?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仆人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当中看着祠堂里有人,所以都没顾得上穿外衣,就接着灯光走了进来。
天还未亮,在一片黑暗当中,高高的供堂之上却是灯火通明的,他跪在数以百计的排位的面前,默不作声,樱粉色的外罩,洁白的内衬有些脏。
“喂,五公子,您没事吧?”看着贺茂松谷不说话,所以仆人有向前一步。
“啊,没事。”松谷说话,“我只是很想念我的四位哥哥。”
“五公子……”仆人听着松谷说话,借着灯火看着供台之上最下位置的四个牌位,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老头子,最近怎么样?”松谷问。
“还是老样子。”仆人回答。
“该来的总会来的。”松谷似乎在自言自语,他向着这些牌位磕了一个头,“去找寻贺茂家的新继承人吧,我想我的时日不多了。”
“五公子,不可以这么说……”
“我也不想,可是这不就是贺茂家男人的命运吗?”贺茂松谷斜过脸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