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于知蕴痛呼了一声,扶住门侧的墙。
那女生憎恶地盯着她，又凑近一步，抬起手。
这回,有了上次的教训,她忍着疼手快地反扣住她的手腕,眸光冷下来：“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间——”
“你闭嘴,你这个缠着我家哥哥的贱女人，不要脸......”她一口一个“我家哥哥”,可印象里封煜并没有妹妹啊,而且哪有妹妹大晚上只穿一条连大腿根都遮不住的吊带进哥哥房间的。
于知蕴脑子转了两圈。
终于醒悟过来。
“你是封煜的...粉丝？”于知蕴错愕了片刻,马上又有点不确定地改口，“私生粉？”
但这“三个字”彻底彻底触怒了女生，她情绪倏然激动起来：“我不是,我才不是什么私生饭，我只想见见他,都是你,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她面目因为瞪着双眸显得扭曲,精神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知蕴一只手死死地扣着她,另一只手去拿玄关柜子上的手机。
还没摸到，小腿突然一疼。
那女生趁着她分神,狠狠踢了她一脚。
之前脚踝上完药还没消下去的扭伤，又雪上加霜。
于知蕴又疼又气,攥着她的手骤然紧了几分,另一只手狠狠扯过她长发,将对方的头按到门边的墙上。
“你放开我啊！你个疯子！”尖锐的声音磨得她想捂住耳朵。
于知蕴心里躁意翻涌,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封煜，是他吗？
“姐姐，开门。”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飘进来。
于知蕴还没来得及松开手，那女生已经激动地按下门把。
门露出一条缝，从外面被推开。
“哥哥！”
封煜看着拼命挣扎着抬头的女生，眼神顿时冷下来：“她是？”
于知蕴忍着情绪解释：“好像是你私生粉，我回来之前她就在我房间里了，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话音刚落，他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双手扶住她的肩，目光紧盯着她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
于知蕴知道他在惊慌什么，忙出声：“我没事。”
他还是不放心，握住她的手，将于知蕴拉到自己身后。
那女生摆脱了禁锢，惊喜地抬起头看他：“哥哥，你来了，我喜欢你很久——”
话没说完，封煜忍着厌恶毫不怜惜地将人推进一旁的卫生间。
“砰”的一声重响，门被关上。
里面响起了摔东西的声音，封煜拉着门把，摸出手机，克制着怒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节目组负责人带着酒店的保安很快上来，几分钟后，附近的民警也赶到。
简单记录了一下情况，民警打开门。
女孩情绪十分失控，全程只毫不收敛地盯着封煜，不配合任何沟通。
最终，民警只能将人先拖回警局。
负责人歉意地看着于知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我让小胡去给你重新安排一个房间了吧。”
“不用了。”封煜冷冷扫了他一眼，“你们先走吧。”
“那...那好。”
经过今天的游乐场，但凡是有眼睛，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
负责人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一个个很快意会离开。
于知蕴轻轻推上门，房间里很快又安静下来。
“先进去吧。”于知蕴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刚抬脚，疼得踉跄了一下。
封煜忙揽住她：“怎么了，哪受伤了？”
于知蕴咬着牙，一时没答。
他盯着她发白的脸色，预感到什么蹲下身，轻轻拉起她的裤脚，只见之前那上过药的一处，此时肿得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他瞳孔顿时暗下去。
于知蕴缓过那阵疼，有些脱力地小声开口：“刚刚不小心，被你私生粉踢了一脚。”
他用指腹轻轻按了按那一处，听到压抑的痛呼，眉头紧紧拧起。
“哎呀，你先起来。”于知蕴弯下腰扯了扯他衣领，突然脚下一空，他已经将她拦腰抱起。
于知蕴惊呼了一声，封煜沉着脸用手肘压下门把，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往电梯口走。
“封煜，你干嘛啊。”她有些恼地锤了锤他肩膀。
封煜手圈得更紧：“去医院。”
这点外伤，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吧，况且，他带着自己，多不方便啊。
于知蕴拒绝：“我不去，你快放我回去。”
“不行。”他脚步一刻不停。
于知蕴慌了：“我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他对她的诉求熟视无睹，很快走到楼梯口，按下按钮。
“封煜！”于知蕴看着一直往下跳的楼层数字，胡乱地挣扎，可受伤的那只脚一用力又扯到，疼得她冒汗。
“我真的不想去，封煜。”她声音突然软下来。
封煜眉头皱的更紧，她又叫了一声，眼角微红，还沾上了几分哭腔。
完了，受不住她这副样子。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也尽量克制着放柔：“不去医院看一看，要是伤到骨头的话——”
“没伤到，我保证。”她抬头直直地盯着他，眼角微微泛红，“我不喜欢去医院，回去好不好？”
封煜抿了抿唇，沉默了几秒后终于妥协地抱着她往回走。
“房卡在我口袋里，拿一下。”他停在了自己房间门口。
于知蕴愣住，他解释：“你那个床可能被人睡过了，今晚睡我这。”
“那你？”
于知蕴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私生粉，确实对方在自己之前进入，后来民警进去查看的时候，她的东西也乱七八糟地丢在地板上。
可节目组不是说要给自己重开一间了吗？
猜到他的目的，于知蕴一时没动。
几秒后，他似乎轻叹了口气：“我睡沙发。”
“哦。”于知蕴磨磨蹭蹭从他口袋里摸出房卡，犹豫着又提醒，“我东西还在那边房间。”
“我去拿。”
**
身上沾了那个女生的香水味，还是那种浓香，于知蕴坚持要洗澡，否则这一个晚上都呛得睡不着。
封煜犟不过她。
洗完出来，于知蕴看着脸上微沉一直等在门口的人，想说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紧张，对方已经先一步抱起她，往床边走。
一堆的药已经准备好。
封煜将她放下，掀起她的裤脚。
他似乎比自己还害怕，沾着药酒的棉球擦上她红肿的肌肤时，手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很疼？”
其实是挺疼的，但看着他眼底的紧张和惊慌，她还是咬牙摇了摇头：“还好，不怎么疼。”
他下巴又绷紧几分，将身子折得更低，握着她的脚踝，目光全盯着那一处，动作极其小心克制。
上完药后，他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脸色也不好。
看起来他才像是那个受伤的。
于知蕴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肩：“封煜，真的没什么事，上完药也不疼了。”
“嗯。”他将药放回抽屉，起身折去了浴室。
潺潺的水声传来。
于知蕴被困意缠得快脱不开身，但一想到他异样的沉默和自己惦记了一晚上的问题，用力眨了眨眼眶，强撑着。
终于，不知多久后，水声停歇。
里面的人推门出来，于知蕴朝他招了招手：“封煜，你过来一下。”
他诧异了片刻，走到床边坐下：“怎么了，姐姐还不睡觉吗？”
“我有事想问你。”她认真看着他，酝酿了一会开口，“今天晚上孙晓晓来找过我了，她说昨天给我发过一条消息，但我后来没看到，是不是你...删掉了？”
他眸光暗下几分，一时没答。
于知蕴没急着追问。
几秒钟后，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沉声道：“是我。”
“为什么啊？”比起生气，于知蕴倒是更疑惑。
封煜抬起眼帘，盯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她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失落。
有点不忍心瞒着她了。
他往她身边靠近一些，轻声开口：“真这么想知道？”
“想，你快说。”于知蕴去掐他下巴。
他捉住她的手拢进掌心，不急不缓地将之前马场的事都和她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于知蕴脑子有点混乱。
封煜捏了捏她的手：“姐姐，是不是不相信我？”
语气中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受伤。
“哎呀，”她抽回自己的手，“不是不相信，你让我先理一理，你说是她故意害我落马受伤？”
“嗯。”
“可我们之间原来真的没什么恩怨。”她也很纳闷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不利，说是工作竞争吧，看她的性格，不太像。
但对于孙晓晓，她又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纠结了一会，她抬头看封煜：“有件事，我觉得有点怪。”
“什么？”
“就是之前我去医院找路文那次，看到有个给他发过信息邮箱，昵称和孙晓晓的好像一样。”
话音刚落，他脸色顿时沉下来，松开她，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很快从里面翻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她：“你看看，这人——”
“是路文！”
她放大，仔细看了一眼，虽然画面不太清晰，但这个人渣，自己不可能认错。
“你这是怎么...拍到的？”
封煜缓下语气：“昨天，她发消息让你出去，我让小麻去了，他拍的。”
这两人怎么会...搅和到一起的？
于知蕴突然想起上次，自己搬家那天晚上，在小区里看到的人影。
原来不是她眼花。
那昨晚要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岂不是有可能出事？
想到之前的是，很有可能和孙晓晓也有关，她心里又涌了一阵后怕。
感觉到她的僵硬，封煜将人揽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哄：“没事，我们不想了不想了，让我来处理，好不好？”
“封煜。”她攥着他的衣摆，“我们防备着点就行，你别冒险。”
毕竟，上次的事双方都已经签了和解协议了。
他不答，于知蕴不依不饶：“你答应我。”
封煜低头瞥见她双眸潮潮的一层雾气，揽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好，我答应你，不冒险。”
气氛温和下来，封煜考虑到时间不早了，将人放进被窝里，拉好被子。
起身时，却不料于知蕴扯住他袖子。
“还不困？”
“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吗？”于知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提这种矫情的要求。
大概是经过白天的迷宫和晚上私生的双重打击，她一闭眼，各种恐怖骇人的画面就浮现出来，让她神经绷紧得厉害。
封煜眼尾勾起浅浅的弧度，声音在夜色里多了几分慵懒：“姐姐，我可不保证上了你的床还能下去，你确定吗？”
这人，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气氛突然又被挑破。
可他不在的话——
于知蕴很纠结。
看着那一截纤细的手腕隐隐有收回去的倾向，封煜心一横，将床头的灯调到最暗，掀开被子一角。
于知蕴往后躲：“哎，不行，你不能。”
“行了，我知道，你别动了。”封煜怕她乱动脚又疼，忙扶住她的肩，把被子盖回去，还捏了捏被角。
“这样行吗？”他隔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
于知蕴点了点头。
“行，那睡吧。”
“嗯。”于知蕴侧过身。
两人的距离不算近，但他身上的气息有种引诱力似的，让她闭上眼又忍不住睁开去瞄一两眼。
如此反复，封煜显然也察觉到了：“怎么了，看什么？”
于知蕴被戳穿，索性就睁开眼，盯着那隐隐露出的一小部分胸口处图案，轻声喃喃：“纹身。”
“纹身？”他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被蹭开的领口，笑了笑，“想看全部吗？”
“嗯。”对于封煜，她总是有收不住的好奇心，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解开了睡袍。
“不过来点，能看清？”
于知蕴守着那点岌岌可危的羞耻心，僵硬地不敢动，封煜看破但不拆穿她，长臂一伸，将她连着被子一道揽了过去。
上次只是在节目视频里只看了个大概。
这次这么近的距离，连肌理的纹路几乎都能看清，那图案不小，从胸口一直快延伸到腹部，是一团抽象的火和yun的组合。
火大概是“煜”的抽象表意，所以合起来是指他和自己吗？
“看懂了吗？”他声音冒出几分哑意。
“懂了。”于知蕴别开头，掩饰脸上的烫意，“什么时候纹的？”
“十六岁吧，本来是想更早点去的，但那时候我妈管得严，我找不到机会，后来到了高中，我考了离家远的一所学校，她就管不到了。”
他说的有些散漫，于知蕴却鼻尖泛酸：“你不是艺考生吗，就不怕因为这个艺考的时候——”
“没事，你要相信你男朋友的实力。”他特意加重了“男朋友”三个字，显得这个身份有多值得炫耀似的。
“哦。”
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将人转过来，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所以，姐姐你——”
于知蕴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忙拢紧自己的衣领：“不行，我，我没准备好。”
其实不止这个，最主要的是自己背后的那个疤痕太丑了，一想到会被他看，她就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封煜被她紧张的样子刺疼到，忙松手：“我开玩笑的，姐姐，睡吧。”
“嗯。”
他轻轻顺着她的头发，直到耳边传来逐渐绵长的呼吸声，才轻轻将人揽进怀里。
温热的呼吸洒在胸口，甜蜜又煎熬。
去他妈的沙发，谁爱睡谁睡。
反正他不睡。
他忍着浑身的烫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晚安。”
**
次日，因为私生的事，小麻从南临赶了过来。
警局那边也有了结果，那个女生据说是当地的一个初三学生，一直患有狂躁症，这一年，因为病情愈发严重，休学在家。
目前，已经和家长取得联系，将人接走了。
至于为什么会闯入酒店房间，查过监控和盘问酒店工作人员后发现，当时女生拿了一张节目组的工作证，说是要进房间帮忙拿东西。
前台没有多心，就给了卡放进去了，后来前台就换了班，也没人注意到这个女生一直没出来。
“煜哥，你看，这事也没法怎么办？”小麻从警局沟通回来后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封煜脸色有些冷：“那个工作证查出来是谁的吗？”
“嗯，是节目组的一个摄影助理的，但那助理说完全不知道，昨天出事前，也没有一个人走开过，并且她说，说不认识那女生。”
封煜：“没其他线索了？”
“有一个，这个女生之前有在微博上和一个账号聊过天，聊天内容里，还透露了...这次的酒店信息。”小麻顶着他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弱，“但那个账号不是实名注册，而且已经注销了。”
说完，气压愈发低，小麻不太敢去看他。
突然里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于知蕴揉了揉头发，看着玄关处的两人，也楞得停下脚步。
封煜对他使了个眼色，小麻很快识趣地出去。
“睡醒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先披到她身上。
于知蕴脑子还有点糊：“小麻怎么来了？”
“来接我们。”
她揉了揉头发：“哦，对了，今天没录制了吗？”
“有，就是一个打卡视频，你脚受伤了，我帮你请假了，待会我们吃完早饭直接回去。”他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
于知蕴：“不录没关系吗？”
“没关系，不重要，昨天录完就行了。”他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先去洗漱，待会想吃什么？”
“都可以。”
吃完早饭后，两人坐小麻的商务车回去。
没有和以往一样，封煜看她进门后，没用各种理由跟进去，而是留下一句“要去公司”就马上下楼了。
关上车门，小麻环顾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停车库，从前座翻出了一份密封文件袋：“煜哥，孙晓晓的资料能查到的都在这里面了。”
封煜利落地撕开封口，抽出那叠纸张。
翻阅了两页，他脸色渐渐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