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脑子坏掉了,于知蕴才会相信他说的三个字只是单纯表面意思。
从卫生间卧室,一路辗转,他好像永远不知餍足,而她,意识从清醒到破碎,又到清醒....往复循环。
主动权不在她这,结束不了,也挣脱不开。
“封煜......”嗓子干哑得发疼,好不容易生涩地挤出两个字又尽数吞咽进喉咙里。
时间无声息地走动。
到最后,她咬着手背,在他怀里哭了出来。
断断续续的,声音弱到几乎不可闻。
封煜终于从欲望中抽回一丝理智,强迫着自己停下。
他撑起一只手,撩开她散乱的头发,吻她眼角的水迹,哑声叫她:“姐姐——”
她双眸微微阖着,没有回应。
大概是昏昏沉沉地半睡过去了。
他起身,抱着她去卫生间,洗完后,出来将人放在一旁的沙发上,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子,才把人重新抱过去。
或许是真的太失分寸了。
给她吹头发时,伸手去托她的后颈,她都下意识地躲开。
封煜心疼又想笑,没办法,只能扶着她的肩将人侧起来半靠着床头,耐心地调到小档风给她吹干。
替她盖好被子,他关掉床头的壁灯,刚准备在她边上躺下,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他自己的。
有些不耐烦地拿过手机解锁,一条消息跳了出来:【在吗?】
发送人:于斯越?
他怎么会找自己,而且还这么晚了。
有点不想回,但不回,又怕他日后告状告到于知蕴那,犹豫了一会,他敲了一个字过去:在。
于斯越:【听说你要开演唱会了?】
封煜:【嗯,怎么?】
那边在输入中卡顿了好一会,终于发过来一段话:【我有个朋友很想去,但没抢到票,你可以帮忙提供一下吗,我们可以照价买。】
原来是为这个。
封煜:【女朋友?】
于斯越:【不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一个平时对这方面完全不感兴趣的人,会因为一个普通朋友来主动找自己?
封煜显然是不信的。
他一时没回,那边又发过来:【不方便吗,姐夫?】
很会对症下药。
封煜承认自己被“姐夫”两个字给取悦到了。
他回复:【方便,地址留一个,我明天安排人给你寄过去。】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用给钱。】
但那边还是固执地把钱转了过来。
于斯越:【谢谢,不过钱你还是收下吧,不然万一以后我姐知道了,会教训我的。】
封煜皱了皱眉:【她不会知道。】
于斯越:【保险起见。】
封煜懂他的意思。
他其实是怕于知蕴知道了身边的人找自己帮忙会有压力。
封煜:【好了,收了,还有别的事吗?】
于斯越:【没了。】
他放下手机,手机又亮了一下。
于斯越:【忘了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封煜:【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潜台词,这事不用你担心,也不要多过问。
于斯越无奈:【知道了,不过我看她上次回来时玩微博好像还点赞了一个婚礼视频,你别让她等太久。】
封煜:【嗯。】
关掉手机,封煜没有躺下,黑暗中他看着蜷缩在被子的人,她好像总喜欢这种睡姿。
侧着身,屈起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似乎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想着于斯越最后那句话,他拿过另一边她的手机,轻轻捏着她的手解了锁。
印象里,他并没有看到她给什么婚礼视频点过赞。
况且她还是自己的特别关注。
一有什么动态,不可能被落下。
然而当他登进微博,看着那个有点眼熟的账号时,怔住了。
那是一个经常出现在他评论区的账号,曾经还因为画风搞笑抢过不少次的热评,头像是他刚出道没多久时用过的动漫应援头。
里面微博有上千条,全是转发,有关他的。
连续滑了几页都拉不到底。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绷紧,放慢速度看下去。
“劳动节快乐,今天还在加班,本来很累,但看到这条微博突然就好多了,原来搬砖的不止我一个(摊手jpg)。”
“端午节安康,多吃几个粽子长胖点,这样万一练舞的时候摔了有肉垫着,不疼。”
“中秋了,可惜今天下了雨,没月亮。”
“新歌很好听,循环了三四五六七八遍。”
“又到你生日了,希望你闪闪发亮的同时也要健康平安。”
“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你来找我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我呢?果然是梦就是梦,封煜,我好像突然有点想你。”
看到这,他眼眶被“仅对自己可见”那几个字刺红。
抵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继续往下翻。
还有很多,很多......
一直翻到最后一条,天边亮起了一层雾白。
他放下手机,将界面什么的都恢复成原样,拉开被子躺下。
于知蕴睡得不□□慰,被他从身后抱住时,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他手圈得更紧,心脏酸涩,去一遍遍亲她的头发,她渐渐安稳下来,但嘴上开始喃喃:“有病......”
在骂他吗?
骂吧,如果她是他的病,那么他一辈子也不想好了。
次日,于知蕴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屋内甜腻的气息未散尽,强烈的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她动了一下,浑身的酸痛感瞬间牵扯着神经,蔓延上来。
她瞥见床边自己的那件睡裙,已经皱得没法看了。
脑海里翻涌起昨夜零星的片段。
真的是放纵到——
有点不堪入目。
看来之前何芷说得那些“年轻,小狼狗,体力好”之类的还挺贴合实际。
小腹还有些酸胀,
她轻轻去拨开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却被一下收得更紧。
“封煜。”知道他醒了,于知蕴佯装生气地叫了一声,但因为嗓子太绵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他懒懒地“嗯”了声,于知蕴在他怀里转过身:“你快松手。”
“好。”他嘴上应着,却没有任何动作。
于知蕴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腰:“封煜!”
“嘶~”他痛呼了一声睁开眼,眼眶依旧有些泛红,里面还遍布着几道明显的红血丝。
于知蕴指责他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自己身上被打理得清清爽爽的,被子也都换过。不用想,也知道昨晚他一个人后来又忙活了多久。
最近工作又那么累。
有点后悔把他弄醒了。
她声音放轻下来:“封煜,你,再睡一会吧。”
“你陪我吗?”
反正按自己这情况,也没办法去上班了,美色在前,大不了就荒废一天。
她仰头亲了亲他下巴,“陪你,睡吧。”
**
六月底,于知蕴又去了一趟医院。
何芷的恢复得比预料中还快,见到她来,尤其是看她拿出了两张演唱会门票,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有点承受不住她的激动。
于知蕴寒暄了两句后,就趁着赵思铭拽她回去休息时溜走了。
再见面是演唱会当天了。
小麻开车去接于知蕴,顺便绕路去了趟医院,何芷和医生那边沟通好了,出去一天。
她拎着一个大的手提袋,看着跟着的赵思铭忍不住抱怨:“知蕴姐,你干嘛也给他票呢。”
这,总不能说是赵思铭私下拜托自己的吧。
于知蕴找了个恰当的理由:“他去可以照顾你。”
“我才不需要。”她嘟囔了一声,“他去简直是破坏了演唱会的氛围,侮辱了这张票的价值好吗?”
“......”
她喋喋不休地小声吐槽。
赵思铭仿佛没听到,一把拉上车门,沉声道:“走吧。”
到底还是有几分杵他的。
何芷止住了话,开始在手机上和她疯狂攻击赵思铭。
【你看他这颐气指使的样子,讨厌不?】
于知蕴配合道:【有点,你别看他好了。】
何芷:【不行,怎么会有这么烦的人,手术结束了还不走,搞得我爸妈现在都以为是我无理取闹。】
【戏精本精了,不给他颁一个奥斯卡都对不起他这演技。】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我手术时用了一箱眼药水。】
于知蕴:【...可能是他真的在追你吧。】
何芷:【这哪叫追啊,简直是恶霸看上了温良貌美的民女。】
恶霸?
于知蕴侧过头扫了一眼后座端正坐着的斯文俊秀的男人,和这个词差得有点大。
还有貌美尚且符合,温良?
她可能对自己的认知存在一定误解。
但于知蕴也不好打击她。
何芷继续飞快打着字:
【我之前建议他去隔壁神经科看看,他还不听。】
【不听美女言,发疯在眼前。】
......
憋了许久的话,在这短短一趟车程里,被她倾倒了个遍。
到场馆门口,于知蕴下了车。
她还全然没意识到,抱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骂完了吗?”赵思铭靠着后座拉开的车门,平淡地提醒了一句。
何芷回过神,白了他一眼:“谁骂你了,被害妄想症吧。”
“......”
赵思铭也不和她计较:“再不走,待会入场要迟到了。”
“知道了。”她收起自己的手机,埋头从包包里翻出一个小熊面具,戴上。
于知蕴傻眼了:“你戴这个干嘛?”
“不可爱吗?”她戳了戳面具上的熊鼻子,发出一声憨傻的音效,“我暂时还没恢复好,刚好能遮住脸,别人就不会看过来了。”
“你确定?”
于知蕴被她的逻辑折服:“你戴上这个更引人注意吧。”
“会吗?”
于知蕴点头:“会,你还是赶紧拿掉吧,戴着不闷吗,戴个口罩就够了。”
最终,何芷还是选择听从她的意见。
三人从工作人员的通道进了场馆,她们来得不算早,一眼望去,场内的空位已经所剩无几了。
现场气氛热烈得即将点燃。
上一次,这样的经历,还是在半年前,明琪邀请她来seu的演唱会。
那一晚,封煜为了她接下了seu的邀请,来做嘉宾。
但很遗憾,最后属于他的那个舞台,她没能在现场见证。
思绪飘飞间。
胳膊被人掐了一下。
何芷激动地挥了挥手里的小灯牌:“开始了,知蕴姐!”
现场的灯光暗下去,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响起。
于知蕴看向舞台中央。
第一支,开场舞。
封煜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周围的尖叫声几乎要盖过音乐,震破耳膜。
现场的舞台远远比视频里来得更震撼人心。
他穿着撞色拼接的外套,带着耳返,站在不断变换的聚光灯下。
只消一眼,台下那些歇斯里底的尖叫突然有了理由。
那个站在舞台上的他,足以盖过任何光芒成为唯一的亮色,也足以给她延续每一秒的震颤心跳。
耳边是声势浩大的呼喊尖叫。
眼里是璀璨如星河般的少年。
一个接一个的舞台,挑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于知蕴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融在人群中的一粒火种,被周围烧过来的烈焰所点燃。
藏不住的心动,只想献给他。
一直到唱完最后一首歌。
现场的灯光暗下来,变为最普通纯粹的白色。
他穿着烟灰色的西装,坐在那一束光源下,身形挺拔而修长,不紧不慢地拿起立麦上的话筒。
“大家晚上好,我是封煜。”
低沉的声音透过音响低低传出,掀起了一波尖叫。
他接着说:“这段时间里,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很感谢你们还能一直支持我,现在这些都过去了,现在有件事我想正式和你们宣布一下。”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现场突然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独特的声线穿过了大半个场馆,温柔响起:
“我准备向我爱的人,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