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预料到,但真的听到从他口中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于知蕴的心还是跟着颤了一下。
而且他没有说女朋友,而是“爱的人”。
这三个字,重了太多,也珍贵了太多,好像揉尽了他所有的感情。
隔着喧嚣,直直撞向她胸口。
现场因为这句话彻底沸腾起来。
“卧槽,求婚?我没听错吧!”
“虽然想到有这一天,但太快了吧,我真的好想哭呜呜呜~”
“封煜真的好会,这是什么盛大又极致的浪漫啊,我太酸了。”
“小姐姐在现场吗?在哪呢,怎么不出来?”
......
激动的尖叫和议论充斥着耳膜。
话筒因为震动又嗡响了一下。台上的人似乎猜到下面在说什么,慢条斯理道:“她在现场。”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朝于知蕴这个方向看来。
虽然隔得远,但能看到他弯了弯唇。
有一种下一秒现场灯光就要打过来的错觉。
于知蕴心里扬起一丝丝期待,但更多的是忐忑,她将应援的手幅往上举了一点,遮住自己的脸。
有点想缩到椅子底下去。
好没出息啊。
人群里响起让她上去的声音。
封煜察觉出她的紧张,眸光动了动:“不需要,她只要在下面听到就好。”
他目光没离开,声音沉缓而温柔:“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想娶你这个念头就出现在了我脑海里,不是突然起意,也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在漫长光阴里从未动摇,愈发强烈,直到成为了我的梦想中最重要的部分......”
——我没有理想型。
——只有一个一直以来的理想,是我爱的人。
于知蕴突然想起曾经那张卡片上的话,今天终于可以在后面加上确切的名字。
是于知蕴,是她。
偌大的场馆已经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给淹没。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天,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封煜的手。”
“草,什么时候戴上的,甜死我算了,小姐姐你快点上去答复他啊!”
那是一枚素圈的铂金戒指。
吻合在他修长的无名指指节中。
旁边的何芷愣了一下,伸手去扯她。
她心跳得厉害,紧攥着手幅,正思索着要不要上去时。
听见他说:“她的答复,只需要说给我一个人听,就够了。”
很显然,他怕她紧张,让她可以不用上去。
于知蕴不再犹豫地起身,绕过一排排的座位,往舞台的方向跑,而在即将要跑到灯光的范围内。
他匆忙放下话筒,朝她的方向走来。
“封煜——”黑暗里,她被接了个满怀。
“我听到了,你的答案。”他打断她,温柔克制的吻落在她额头。
**
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
望着头顶漆黑而旷荡夜空,于知蕴不禁有点后悔。
当时,两人都跑下台,粉丝很快察觉到了,热烈的气氛一下被拉到了顶峰,她都有点忘了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只记得他身上笼罩下来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迷迷糊糊地上了车。
封煜问她想去哪,本来按原定计划是要直接回家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今晚的影响,她脑子一热,说要来淀月山。
这是南临西区的一个免费景点。
山不算太高,但听说晚上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
之前一旦有什么流星之类的天文现象,来这边打卡的人就特别多。
然而等他们到了之后,于知蕴才想起来今天下午下过雨,夜空除了一片漆黑,半点星光也没有。
人也没有。
毕竟不会有人蠢到和她们一样,下雨天出来观星赏月。
她尴尬地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封煜,我们好像来错时间了。”
“嗯,那怎么办?”他从身后把人搂进怀里,贴着她耳边低声问。
温热的呼吸擦过颈间。
于知蕴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你累不累,累的话...我们就回家。”
“真想回去?”
其实也不太想。
她一时没说话,封煜低头含住她耳垂轻轻咬了一口:“隔壁有个情人台,要不要过去转转?”
于知蕴有点心动。
他又说:“晚上从这走过去,一路上都挂着灯花,很漂亮,真的不去?”
好吧,把持不住了。
于知蕴点头:“那你先放开我。”
“不要,这么走不行?”他从背后推搡着她走了两步。
于知蕴无奈掐了一把他的手臂:“不行,又不是树袋熊,摔跤了怎么办?”
“不会。”
他不再逗她,松开手,揽过她的肩:“我舍不得。”
一路过去,并不算太远。
但两人磨磨蹭蹭,加上于知蕴被树上,栏杆上点缀的灯花吸引,时不时还停下拍两张照。
走到已经是四十分钟后了。
情人台其实就是半山腰处的一个观景台,台子其中一面栏杆做了一圈可以挂锁的金属链。
凡是有情侣来旅游,卖锁的就会上去推销,需不需要做一把刻着两个人名字的铜锁挂上去。
这样就能锁住缘分,永不分开。
和大多数景区营销的套路都一样。
她们过去时,那个卖锁的还在,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头。
见有人来,马上起身上前攀谈。
其实于知蕴是不太信这东西的。
毕竟只是一把锁,连名字都是临时刻的,但今天她心情好,想着要不就买一把,就当图个好寓意了。
然而,当她准备付钱时,封煜突然拒绝了:“我们不需要。”
老头说:“小伙子,我和你说,这个可灵验了,你看你旁边这位姑娘都——”
“不需要。”他又重复了一遍,拉起于知蕴的手走开。
走到观景台的栏杆旁。
于知蕴扫了一眼那些锁,不解地去看他:“怎么了啊?”
“我们不买。”
“好,不买就不买,皱着个眉干嘛?”于知蕴抬手掐了掐他的脸。
封煜眉头拧得更紧了,盯着她:“我不想我们的关系被一把锁给定义、套牢。”
于知蕴:“什么?”
“这里的锁,估计挂满了就会拆下来换一批,什么锁上了就在一起,那到时候拆下来岂不是代表要分开。”
他说话难得带这么明显的不佳情绪。
于知蕴心疼又想笑:“封煜,这只是种说法,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我只是单纯觉得那个锁挺好看的。”
“不过,你介意,我们不买就是了。”她收回手,挤进他臂弯里轻轻抱住他。
她在哄自己。
意识到这个,他心里荡开一抹甜,闷闷应了声,搂紧她:“我给你打个一样的,金的。”
“不用。”
“可是你说喜欢。”他下巴抵在她头上蹭了蹭,有些固执。
于知蕴失笑:“那我现在不喜欢了。”
他显然不信,于知蕴无奈:“那我如果喜欢天上的星星——”
“给你去摘。”
他说得一本正经,搞得真的能摘到似的。
不过怕他钻牛角尖,于知蕴不再和他纠结下去,拍了拍他的背,转移话题:“我们今天在演唱会上就这么突然走了,你粉丝那边没事吧?”
“没事。”
于知蕴还是有点担心。
毕竟在演唱会上公开求婚已经是大忌了,他还求完就带着她跑了。
沉默间,封煜松开手,弯下腰,垂眸看着她:“那时候演唱会已经结束了,工作人员会疏散她们安全退场的。”
“那你今天这么直接...求婚,你粉丝——”
“于知蕴。”他叫了她一声,黑眸像融进了夜色,有些深远,“对粉丝,我能做到的只有认真尽力完成好自己的工作,用作品和成绩去回应她们的支持和喜欢,除此之外,我做不到更多了。”
而那些工作以外的私人感情,只能是对她。
浓烈的,毫无保留的,全部给她。
于知蕴也理解他的想法,从出道以来,他就从来没立过任何人设,综艺也仅仅接过一档,还是为了接近她。
想方设法上的。
和圈内其他流量相比,他像是被强行推到这个位置上来。
格格不入,却始终从未偏离过自己的轨道。
而她要做的只有无条件相信他,支持他。
封煜摸了摸她头发:“还有一件事,我好像没有告诉你。”
“什么?”
他眼尾挑起淡淡的笑意,声音在夜风里清晰:“一开始,我找不到你,所以才选择进入这个圈子,想着走到高处,站在最醒目的灯光下,想着这样是不是你就能看见我,回来找我......”
是看见了。
但她,却还是让他等了这么久。
是不是觉得有点失望了?
于知蕴眼眶涌上一股酸涩:“封煜,我——”
“现在想想,是我太蠢了。”
于知蕴有点不太敢听接下来的话,低下头想打断他,听他又说:“要是我能早点发现你,就不会让你一个人辛苦地过这么多年了。”
好像验证了什么。
之前那次醒来时,充满的手机电量即将耗尽在这一刻有了明确的理由。
他,应该都知道了吧。
虽然不是什么太难以启齿的事,但总觉得说出来怪矫情的。
于知蕴咬了咬唇,不知怎么开口。
封煜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所以姐姐,你才是我一切选择的初衷。”
对上那双漆黑清亮的瞳孔时,于知蕴怔了一下。
他唇角弯了弯:“姐姐,手给我。”
“啊?”她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还没抬起,被他握住,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戒指。
和他那个应该是一对,独特又大方的设计,上面缀着一颗细细闪动的钻。
在周围微薄的光亮下,好像流动着光。
于知蕴目光凝滞住,戒指被他一寸寸推入指节中,直到完全契合。
她回过神来:“你怎么擅自就——”
“你不是答应了吗?”他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于知蕴被弄得有些无措:“可直接戴戒指有点随...随意。”
“那我给你跪一跪?”说完,他轻笑了一声,真的作势要跪下。
于知蕴愣了一下,忙拉住他:“不用。”
这里之前下过雨,地都是湿的,况且自己其实也没有想要他跪着求婚。
封煜被她的举动逗笑了:“那我还是不能让姐姐吃亏的,别人都有的,我也会为你做到。”
“不吃亏。”于知蕴无奈,赶紧抱住他的腰。
一副坚决不让他跪的态度。
封煜失笑着亲了亲她发心:“行,那以后姐姐要是想了,我随时满足。”
“我没有这么变态的想法。”
“哦,这样啊,那是我想多了。”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声音像含在嗓子里,不清不楚的,又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于知蕴莫名脸热,抬手去锤他的背,找理由指控他:“你给我的戒指怎么戴无名指啊,求婚都是——”
他将人圈得更紧,无辜道:“我记错尺寸了,做小了。”
“撒谎,”于知蕴拆穿他。
封煜也不恼,大方承认:“是。”
“这么心机?”
“嗯,不然怎么追到姐姐啊。”他说得有些得意,好像是做了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夜风吹过,栏杆上的锁被吹得发出轻响。
那边的老头,还在用方言不停地絮絮叨叨,大概是在吐槽封煜抠门,这么点钱都不舍得花。
于知蕴忍着笑,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
在山上吹了大半夜的风,回来后还惯着他为所欲为的后果就是,她生病了。
感冒来得猝不及防。
反复的高烧让人头晕又想吐。
她请了假,除了吃药打点滴,就是窝在床上,整个人怏怏的,而封煜,状态比她更差。
从早到晚,不敢离开一步,觉也睡不好。
两三天下来,眼下一片淡淡的青灰,眼睛里全是血丝,赤红的。
于知蕴看着也心疼,多次赶他去睡觉,他虽然嘴上应着,但其实根本没睡,一来二去,她也没了办法。
不过好在煎熬了几天,她身体好了起来。
这场关系到两个人的健康危机,终于得以结束。
工作生活都步入正轨。
而那场盛大的求婚,随着时间的流转,热度逐渐消退下去,但由于见证的人太多,余温尚且还在。
甚至,已经有不少粉丝,开始期待之后的婚礼了。
于知蕴打开微博,评论区底下总是少不每日一问:
——什么时候领证?
——什么时候办婚礼?
甚至还有一些“小包子在准备了吗”、“有没有想好名字”之类的话题。
不得不说,粉丝们还真是高瞻远瞩。
于知蕴只是看看,而封煜那边偶尔还会回粉丝。
譬如——
“在选时间了。”
“想看?那不行,她是我一个人的。”
......
以往的高冷形象全塌,偏偏他还对有关两人的话题兴趣十足,超话都快混成主持人了。
于知蕴每次都恨不得把他手机给摔了。
然而只要他一认错,自己瞬间又舍不得了。
算了,自己选的人,只能惯着。
两人的领证日期确实定好了,在七夕前一天。
是萧栗给选的,她最近接了一部新片,里面的角色是个擅风水精卦象的小道姑,为此她下了好大功夫研究。
算出那一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
于是,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日子快速地翻页。
在八月末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封煜外公那边打来的,说是邀请她去参加寿宴。
有了上次见面的不愉快经历,她不太想去。
但毕竟是面对长辈,也没有直接拒绝。
一直到晚上封煜回来,她提起这事,对方很果断地告诉她不用去,于知蕴反而有点心虚了:“那你呢?我不去的话——”
“我也不去。”他拥着她躺下。
于知蕴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
“不会。”
可他其实和家里关系不错,总不能因为自己,造成什么裂痕吧。
这绝对不是她的初衷。
于知蕴想了想,改口:“我们还是去吧。”
封煜拨弄着她脸侧的头发:“你确定吗?明天人会很多。”
“确定,”她点了点头,喃喃道,“人多我跟着你...不就行了?”
封煜:“行。”
于知蕴又问:“那我们明天带什么礼物好?”
“这个我会准备。”
“嗯,那——”
她还想说什么,被他箍住腰,又拥紧了几分:“姐姐,这些都不用担心,你能不能先解决我的事啊?”
滚烫的唇贴上她颈侧。
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在想这事。
于知蕴偏头,躲开他的吻:“别闹,今天不行。”
“怎么不行?你自己答应了的,今晚。”他声音喑哑,带着一抹指控的味道,听着还有些委屈。
之前生病,好了后又以需要恢复,工作累各种借口拖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他也确实忍了很久了。
于知蕴觉得理亏,但一想到明天要见人,她还是厚着脸皮拒绝:“真的不行,明天得早起出门。”
“那我们早点做完结束。”
这话,他好像不止说过一次吧。
于知蕴不信,冷下声音警告他:“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他停在她腰上的手僵了一下,默默收回。
盯着她看了几秒,转过身去。
好吧,生闷气的人是他。
他缩到床边,宽阔的背微微曲起,莫名生出几分可怜。
于知蕴又心软下来,凑过去,拉开被子妥协道:“帮你一次,行不行?”
“嗯。”他握住她的手,往下去。
气息浓重了又淡退。
他额前的黑发浸湿,轻轻擦着她的手,散漫道:“抵赖一次,姐姐下次得加倍偿还。”
“不是,我刚刚——”于知蕴反应过来,顿时急了。
这人又开始耍无赖了。
然而话没说完,后颈突然被扣住,他的唇贴上来。
只停留了一秒,又松开。
她听到他漫不经心地声音飘过来:“那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