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在次年的四月。

气候回暖,草长莺飞，正是南临风光最好的季节，也特别适合穿婚纱。

而封煜从领证后没多久就开始着手准备了,每天忙忙碌碌,除了工作就是面对婚礼各种大大小小的事。

虽然找了业内一家有名的婚庆公司来做私人订制。

但从整体到细节,他还是要每一项都看过去，亲自敲定。

看这架势,于知蕴特意嘱咐他别弄得太隆重了。

他嘴上应着说好。

然而到了试婚纱那天。

于知蕴按照约好的时间走进店内，看着展示区模特身上的婚纱还是震惊了一瞬。

和她一同来的是何芷。

她在年初就已经出院了,但之后没再回fair上班,但两人私下关系还是很好,一直没有断过联系。

刚好，这次封煜因为一个商务行程有变去了外地，于知蕴又不愿意临时改约好试婚纱的时间。

她就忙不迭开启了陪同服务。

何芷在看到那婚纱的刹那,比起于知蕴，情绪更激动。

双眸都亮得发光,她忍不住惊叹出声：“我的天,知蕴姐,太美了吧呜呜呜~”

纯白的裙摆被裙撑架着,层层叠叠,镶嵌着不少规则的细钻，折射出周围洒下的灯光下,熠熠流动着。

像一件独特而昂贵的艺术品。

只摆在那，就璀璨得夺人眼球。

“于小姐,您来了？”服务人员热情地迎上来,递给两人一杯水,“现在要去试试吗？”

“嗯。”

于知蕴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是这件吗？”

“是的，这是封先生去年预定的，由米希尔先生设计的岚金系列第三套主纱，用得都是顶级的材料......”服务人员耐心地介绍着。

何芷扯了扯她袖子，凑过去压着嗓子问：“知蕴姐，米希尔的设计哎，得多少钱啊？”

“不知道。”

这些都是由封煜一手操办，关于花费问题，从来没和她提过。

听到两人的小声交谈，服务人员温和开口：“关于费用，每一款根据设计、工时不同，定价都会有差异。”

“哦。”何芷点了点头，“反正肯定贵就是了。”

服务人员微笑着默认。

何芷催促道：“知蕴姐，那赶紧去换上看看？”

“好。”

华贵的东西往往都有一个缺点，就是繁重。

整套婚纱换下来，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整理好妆容，她走出更衣区，拉开帘子，看到镜子里自己的一刹那。

何芷的尖叫声快要从喉咙里跑出来。

“怎么样？”她回头等待何芷的意见。

“人，人间绝色...”何芷词穷了半天，挤出夸张的四个字。

于知蕴有点不信，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仔细看了一会：“真的？”

“真！比什么都真，你老公今天没来真的是太亏了——”自从两人领证后，何芷对封煜的称呼就变成了一口一个“你老公”。

私下里叫倒没什么。

但旁边还站着两位服务人员，而且明显对她的身份心照不宣。

她还是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尴尬。

“咳~”她清了清嗓子，意欲打断。

然而何芷没明白她的意思，接着说：“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说不定一听到你的声音他就把持不住——”

她用词和脑回路一样，奇奇怪怪的。

于知蕴赶紧抢话：“不用。”

“好吧。”她眼底闪过几分遗憾。

于知蕴思索了一会，叫她：“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可以吗？”

“干嘛？”何芷疑惑地掏出包里的手机，等走到她面前，突然幡然醒悟过来，“你是不是要拍照？”

“嗯。”

“我帮你，这么美的婚纱，自拍怎么行呢？”她主动揽下这活。

不过，何芷的拍照技术确实比她高了不止半点。

她找的角度都非常好，几乎每一张都完美地显露出了婚纱下包裹着的优越身材，背薄，肩颈修长漂亮，腰细。

一张张划过去。

于知蕴挑出几张，找到封煜的头像，发送。

有点期待他的反应。

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然而五分钟过去，消息栏静悄悄的。

十分钟...她点进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依旧停留在她发的照片上。

于知蕴记得自己提前就问过的，这个时间，按理说他那边的行程已经结束了啊，而且媒体也拍到了活动的散场图。

难不成是没有看到？

心里涌起一阵小小的失落。

二十分钟过去，盯着那空荡荡的消息通知。

她敛了敛眼睫：“今天就先试到这吧，婚纱...很漂亮。”

服务人员犹豫了一会，微笑着提醒：“于小姐，还有其他几套宴会礼服，要再看看吗？”

“不用了。”

想来都是封煜按照她的尺码做的，不会有错。

服务人员：“那好，进去换衣服吧。”

“嗯。”于知蕴小心地提起裙摆，展示区和更衣区之间的隔断帘即将被拉上时，一阵脚步声突然撞入耳膜。

很仓促，越来越近。

她脑海里冒出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正要叫住服务人员。

那道帘子被“哗”的一声，用力拉开。

“封...封先生？”服务人员和何芷都怔住。

于知蕴盯着面前的人，额头上有一层薄汗，微微浸湿了额前的黑发，胸口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着。

此时他明明应该在另一个城市的。

怎么会，突然赶回来？

他也在看她，目光浓稠得看不到边际。

于知蕴下意识地捏紧裙摆上的纱，然而突然想到这套婚纱有多昂贵，又赶紧无措地放开。

封煜被她的小动作给扯回神，大步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又放开：“怎么，老公都不认识了？”

“封煜——”于知蕴张了张唇，轻声吐出两个字。

心里被酸胀填得满满。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矫情的情绪。

明明什么委屈都没有，但她还是鼻酸得想落泪。

“嗯。”察觉到她的情绪，封煜朝旁边的三人看了一眼。

三人很有眼力劲地替他们拉上帘子离开。

封闭的空间只剩下两人。

私密又安静。

于知蕴压下喉咙里的酸意，小声问：“你怎么会回来的？”

“你说呢？”封煜抬手抹了抹她眼角，“你这么诱惑我，我不回来能行？”

于知蕴知道他说得是照片的事。

发的时候无限期待，甚至还有点坏心思。

然而当他突然站在自己面前，把这事抖落开，她又觉得有些羞耻了。

“没有。”她思索着措辞，反驳说，“我只是拍了照片...想给你看。”

“哦，那是我自己想错了。”他淡淡地笑了一声。

于知蕴却有些烦躁，撇开他的手：“去把人叫进来吧，我要换衣服回去了。”

“怎么了？”

她没搭理，提着沉重的裙摆，往里面换衣间走。

一直走到进门处，她关门，门框被封煜按住，她才吭声：“你干嘛，我要换衣服了。”

封煜挤身进去，关上门：“换吧。”

这里的换衣间很大，相当于一个小型卧室一样，小桌子，沙发，甚至还放了一张梳妆台。

于知蕴自顾自地走到梳妆台前。

之前为了露出脖子，她的头发简单地盘了上去，此时拉开皮筋，乌黑的发丝一下全散了下来。

遮住白皙漂亮的肩背。

同时，某人炙热的体温从背后覆了上来。

“封煜！”

“怎么了啊？”他从背后抱着她，长臂将她的手和腰都禁锢住。

以前于知蕴还会挣扎一下，后来清楚地认识到了“实力悬殊”这个词后，她就放弃了。

镜子里，密长的睫毛急颤了几下，带出湿润的水汽。

封煜顿觉不妙，一只手按着她的肩将人转了过来，另一只手垫在她腰后，隔开硌人的桌子边沿。

“见到我回来不开心？”

“还是有人欺负你？”

......

他不厌其烦地问。

于知蕴的心理防线禁不住他几句话，就顿时崩塌了。

“是你，我发照片给你，你看了都没回，来了见到我也没有提过一句我穿这婚纱到底怎么样，何芷她们都知道......”

越说声音越被堵在喉咙里上不来。

其实无非就是自己想要得到他肯定的评价，但是被忽略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这种事和他生气。

幼稚又无理取闹。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但也不甘心示弱。

她推了推他胸口：“放开。”

封煜将人搂得更紧，低头凑到她耳边：“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你又——”

“没回消息，是因为当时在开车。”

“还有你穿这婚纱怎么样？”他说着将她的头轻轻压向自己胸口，“自己听。”

剧烈的心跳失衡到完全没有规律。

一下下砸在耳边。

压抑又狂乱。

每一下，似乎都在证明，他有多动情。

于知蕴的思绪好像也陷进那心跳声里。

额头上接连落下温柔的吻。

“听到了吗？”

于知蕴怔然地抬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浓烈而深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拥着她深吻下来。

神智险些被勾走。

她点了点头：“听到了。”

“如果你还不确定，”他牵起她的手，揉进掌心，“我再说一遍，这样的你，再晚回来一秒，我都忍不了。”

鬼知道他当时点开照片时，手颤得连方向盘都偏了。

脑海里满满充斥着都是她穿着婚纱的样子。

纯洁到极致，娇媚到极致，也让他心动到极致。

**

婚礼那天，风清日暖。

场地就定在南临，是于知蕴决定的，他和她在这里有的结果，她想把这份结果一直延续下去。

前期的准备的阵仗不小，也下足了功夫。

但来的宾客不多，只有双方的家人以及一些私交甚好的朋友，任何媒体不允许进场。

这是封煜定的，他知道她的性格，怕她紧张，怕给她压力。

他只想让她拥有一个足够浪漫，能够放松感受和他走过这一程的喜悦和感动的婚礼，就够了。

然而，于知蕴还是焦虑。

毕竟是人生大事，一晚上没睡，从化完妆开始那种焦虑感就达到了顶峰。

婚礼仪式上，她挽着于斯越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封煜，整个人似乎都处于一个浮空的状态。

直到誓词念完，那温柔炙热的吻落下来一刻。

她才终于抓回一点真实感，抬头泪眼朦胧地叫他：“封煜？”

“叫错了。”

她茫然地听着周围的喧嚣。

他的吻再次落下来，衔着她的唇纠正道：“叫老公。”

“老公——”

“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