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里尽是逼人的凌厉。
在场的几个人都噤了声。
而季淼，作为这句话里的唯一被指向方，眼眶很快红了起来,但不知道是碍于丢脸还是害怕。
泪花眼眶里打转,始终不敢落下来。
真的有一种电视剧里凄惨女主我见犹怜的感觉。
于知蕴怔然地从西装外套里伸出手,去勾封煜的指尖，被他反握住,轻轻收拢。
“封煜。”她抬起头，对上他收回的目光,“不是她,她是被人推了,不小心...撞到我——”
“谁推的？”
话音未落，他将怀里的人又揽紧几分，目光扫过对面的一众人。
于知蕴欲言又止。
主要他对自己的事太斤斤计较了,这里又是公众场合。
一旦死揪着不放，于知蕴已经能预测到热搜上出现的“当红顶流在线骂人”、“封煜当众辱骂女生”等一系列吸引眼球的标题了。
太败坏形象了。
于知蕴捏了捏他的手：“没事,我们还是先——”
“是她,是陆嫣然！”
刚要把人拉走,一旁的季淼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回头指着身后的人：“是她推我,撞到你...女朋友的，要不是及时扶住了身后的台子,我们现在就摔在一地的玻璃碎片上了。”
还有点添油加醋的本事。
被控诉的人眼底闪过几分委屈：“我没有，季淼你怎么能联合别人诬陷我,没有证据你——”
季淼：“证据不是在你手上吗？”
“就这个,能说明什么？”她顿了顿,声音带出哭腔,“我来的时候就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之前碰到沾上的也有可能。”
一副受害者的委屈姿态。
于知蕴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封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沉声开口：“证据是吗？那里的监控看到没？高清的。”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朝不远处的墙角线看去。
果真，有一个摄像头，正对着这个方向。
“要不，现在就去看看？”他又说了一句，语气平淡，但威胁的意味很足。
陆嫣然脸色顿时垮下去：“我，我——”
“我什么我，看监控去。”季淼仿佛抓住了最有利的把柄，拽起她的胳膊往外走，其他几个人拦都拦不住。
走出几步，她突然又停下，看向于知蕴：“你，过来吗？”
封煜替她回答：“你们先过去吧。”
人群散后，封煜垂眸看她：“想过去吗？”
不想，不想把时间都耗费在这。
她被他握着的手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封煜松开一点力道：“那就不去了。”
“可——”
“没事，有一个季淼，够她受的了。”他知道她向来不喜欢掺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嗯，”于知蕴点头。
片刻后，又想到什么，嘴角露出浅浅的笑，“不过你这样...算不上借刀杀人？”
“算吧，你不喜欢？”他配合着应着。
于知蕴忍着笑，给出评价：“有点残忍。”
“残忍？”封煜抬手掐了掐她的脸，“我这都是为了谁，嗯？”
“为了我，行吧。我又没说不喜欢。”
于知蕴拉下他的手，皱着眉看他：“我们是不是得赶紧去看你外公，可是我妆都被你蹭掉了，还没——”
封煜：“不用了。”
“啊？不好吧，我头发也有点乱，都怪你之前摸我头发......”
她小声嘟囔着，封煜亲了亲她眉心：“我是说不用去看我外公了。”
于知蕴：“？”
“礼我已经送过去了，我们回家。”说完，于知蕴有些怔住，封煜也不等她说什么，拥着她往外走。
一直到走出别墅门口。
于知蕴被热风吹的清醒几分：“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那你要这样进去吗？”
“嗯...”于知蕴低头看了看被泼湿的裙子，好像也不太适合见长辈。
她犹豫着改口：“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
封煜牵着她往停车场走。
这个时间段，几乎没人，车灯闪了闪，于知蕴伸手去拉副驾驶的门，可还没碰到，被他扶住肩膀，推进了后座。
他也跟着坐进来。
“砰”的一声关上门，于知蕴吓了一跳。
“你干嘛？”她撑着座椅往后挪了挪，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封煜拿掉她身上披着的衣服。
这让于知蕴心里涌起了一阵更不好的预感，连着声线都有些不稳：“封煜，这是在外——”
话没说完，脚腕突然被握住。
他伸手从后上方的置物台拿下了一个小箱子，从里面倒出一盒酒精棉和创、创口贴？
于知蕴傻眼。
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只见脚踝和小腿上，有两三处细小的口子。
大概是之前被那些酒瓶杯子摔碎溅起的玻璃渣给划伤的。
伤口不显眼，而且一路走来没什么感觉。
再加上她穿得是长裙，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出神间，酒精棉轻轻擦过伤口，激起了轻微的痛感，于知蕴轻呼了一声，他手突然顿住，抬眸看她：“疼？”
于知蕴摇头：“不疼。”
他不信，脸色沉下几分。
于知蕴无奈，想了想，又说：“真的不疼，就这么大一个伤口，要是晚点，估计都愈合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我轻点。”
不得不说，在自己身上，他耐心真得好到过分。
自从她叫了声疼后，他动作就变得格外小心，轻到将那一丁点的痛感也抹杀了。
盯着他专注的样子，于知蕴忍不住把手压到他头发上，揉了揉，温声叫他：“封煜。”
“别动。”他抿了抿唇，声音绷紧。
于知蕴憋着笑：“好了没？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做手术呢。”
他眉心轻蹙了一下，细致地给她贴上创口贴，抬头看她，眼眸黑得有些压抑：“又乱说话？”
“没，没呢。我开玩笑。”
于知蕴心虚地笑了笑，往边上躲，被他勾住腰一把扯回去低声警告：“开玩笑也不行。”
行叭，她不说话了。
封煜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太生硬了，试探般地亲了亲她额头：“于知蕴？”
“怎么了？”
还好，没生气。
他松了口气，将她整个人抱到腿上：“你刚刚那么紧张，是以为我要干嘛？”
这......
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于知蕴有些难以启齿。
封煜也不急，等了一会没等来回答，凑到她耳边：“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在这和你...做吧？”
草，就不能给她留点脸吗？
娱乐圈混这么久，会不会做人啊！
于知蕴在心里踹了他一脚，脸上继续装傻：“没有啊，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呢。”
“哦，那我有，我们要不要在这试一次？”
因为离得近，他声音好像自带了收音的效果，磁沉而干净。
缓缓流进耳膜里，多了几分撩人的质感。
于知蕴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瞪了他一眼：“封煜，你作为一个偶像能不能有点节操？”
“这很没节操吗？”
“废话。”
“哦，是吗？那上次在绥原那次，我以为你挺——”他三言两语勾起之前的荒唐，于知蕴脸上浮起一阵热意，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你，别说了。”
“好。”他声音堵在她掌心，有些含糊。
于知蕴松开手，迫不及待地从他腿上下去。
这里不太安全，就算贴了防窥膜，也难保没人从车前经过，万一让她被人看去，承受不了其实是他。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这个想法，也不再逗她。
坐回前座后。
封煜发动车子，侧头看她：“带你去个地方？”
“哪啊？不回家吗？”
“好地方，想不想去？”他没正面回应，故意勾起她的好奇心。
而于知蕴也真的上了勾。
车子一路疾驰，等缓缓停下时。
于知蕴看着对面“婚姻登记处”几个大字，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封煜，你该不是要今天——”
“怎么，不愿意吗？”他熄了火，但没解开车锁，像是怕她逃跑一样。
于知蕴：“可不是说好了等七夕前再，领证吗？”
“是，可是我等不及了，怎么办姐姐？”他声音里露出几分央求，可盯着她的目光，却灼热得厉害。
于知蕴还是觉得这个决定太仓促，也太意外：“今天是不是不太好啊，你外公寿辰，我们领证，而且你和他们说......”
“哪里不好，双喜临门。”
他继续诱导她：“而且这个日子领证，以后他再办什么寿宴，我们就可以有理由不去了。”
于知蕴茫然：“什么？”
“要过结婚纪念日。”
好家伙，这个条件确实有点诱人。
她差点点头答应，又想到什么：“可我户口本不在身上，还有这裙子，不符合拍证件照规范吧。”
像是早就预测到。
封煜不急不缓从储物台里摸出一个棕色的本子，又伸手从后座拿过一个塑料袋。
“户口本，衣服都在这，这下可以吗？”
“......”
最后的理由也没了。
于知蕴接过东西，忍不住控诉：“你早就算计好了。”
“是啊，想把姐姐娶回家快想疯了。”
以前听到有人这么说，会让她很反感。
但现在，他的坦诚，却让她心酸。
于知蕴没有再推脱，管他什么日子，只要是和他，每一天都是上天恩赐的好日子。
走进登记处的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
她还是紧张：“封煜，你老实说你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嗯，确实有那么一点，小钱吧。”
小钱，住那么大一栋别墅？办个寿宴，还搞来一堆看起来就有头有脸的人物。
于知蕴显然不信。
封煜生怕她后悔，握紧她的手：“怎么，怕嫁入豪门？”
“没，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像更迷人了。”
封煜被她逗笑了：“姐姐，我发现你挺有说段子的天赋？”
“是吧，”于知蕴挤出一个笑，“那我可以考虑发展一下副业，说说脱口秀什么的。”
“这个，以后再考虑，我们还是先办正事。”
走进登记中心，已经临近下班。
工作人员已经在准备收拾东西。
听到有脚步声往自己这边走来，心里顿觉不妙，忍不住暗骂是哪个缺心眼的专挑这个节骨眼来办手续。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摆着冰山冷酷脸抬起头，然而等到看清来人时，一肚子的火瞬间炸成了美妙的烟花。
整个程序下来，于知蕴是一脸茫然的，工作人员是两眼放光的，唯有封煜相比起来，姑且算是正常。
在正常人的引导下。
红本本终于敲上钢印。
封煜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她迷糊地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工作人员，喉咙里的尖叫声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
看着两人往外走，她心一横，忙掏出本子和笔冲上去：“那个，你们能不能帮我签个名，我，是你，你们粉丝。”
封煜皱了皱眉：“这个，你得问我老婆。”
靠，这就秀上了，拜托你多秀一点。
工作人员被甜得内心嗷嗷直叫，看向于知蕴的眼神更亮了：“于小姐，可以吗？”
“啊？”于知蕴没听清她说的话，看着递上来的本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要签名吗？”
“是是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于知蕴接过，下意识递给封煜：“签名。”
封煜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仓促地留在纸上，把本子递回去：“好了，她不能签，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
毕竟签名这东西有一定法律效应，明星签得都是艺术字体，普通人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拿到一个签名，已经大大超出预期。
工作人员满意地眼角眯成一条缝。
捂着脸赶紧跑回办公室后，她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上某社交论坛抒发内心的咆哮：
【本人，一名兢兢业业地婚姻事业工作者，今天完成了可以记入职业生涯的辉煌篇章。】
2l：【哪里跑出来的，中二病这么严重？有事说事。】
楼主：【别急，待我慢慢道来，今天就在我要下班时，来了一对登记结婚的新人，你们猜是谁，封煜和于知蕴！！！你们他妈敢信，我当时人都蒙了，表格都弄错了，还好他们脾气都超好，而且全程封煜超级宠他老婆，眼神能溺死人的那种宠呜呜呜，太甜了，全程发糖现场，我要疯了，现在手还是抖得，我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居然能给我萌的cp办结婚证！！】
此条一发。
底下顿时沸腾起来——
3l：【无图言diao，楼主这都不止是中二病了吧。】
4l：【臆想症吧，赶紧去医院治治脑子。】
5l：【小刘，你怎么又把没好的病人放跑了？！】
......
楼主：【是真的！他们走之前封煜还给我签了名（图片）】
66l：【我靠，等等，这签名，我这个多年老粉，居然没看出不对！】
67l：【是封煜的吧，天呐，两人真的结婚了？？？】
68l：【一张签名就能确定了，谁知道是不是楼主模仿的？】
69l：【就是，我哥什么时候私下随便给人签过名，楼主老实交代偷偷练了多久，教教我吧——来自一只从来抢不到票抢不到签名的心酸粉丝的祈求。】
70l：【我就不一样了，楼主你帮我签一张寄来，我就不说你有病了。】
71l：【签名暂且不论，主要是你觉得封煜结婚了会不昭告天下？】
72l：【绝对要，你看他求个婚就那样，结婚了恨不得叫所有人都去吃席吧。】
73l：【不行了，我要笑死了，我煜哥现在的形象居然已经沦落至此了？】
74l：【姐妹，你清醒点，他还有形象？】
画风开始变得愈发搞笑。
楼主正在下班的路上，没有再出来冒泡。
直到一小时后。
刚消沉下去的帖子，突然又被顶了上来。
886l：【我靠，真，好像是真的，姐妹们，去微博！！】
887l：【不行啊，崩了，进不去！什么辣鸡服务器？】
888l：【别进了，看截图吧，我姐妹手快截的。】
889l：【卧槽，还真是，官宣要这么浪漫的吗，我酸了！！】
楼上那张图片里是一条封煜的最新微博，配图是两张照片，一张是两个小红本，另一张是两只牵在一起的手。
一个骨节分明，一个纤细白皙。
最显眼的是无名指上的两枚戒指，碰在一起，闪闪发亮。
而文案——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你是我一生的理想和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