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冀百日那天,办了一场百日宴。
为了不让老爷子来回跑,地点定在商家。
早上出发前,封煜看着化完妆的人,想到什么,从衣柜里拿出一顶帽子,扣到她头上,严严实实地戴好。
刚精心整理好的发型就这么被遮住了。
于知蕴不乐意地扯下,封煜又不厌其烦地给她戴回去。
两个来回,头发乱了。
于知蕴有些生气,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啊,我不戴——”
“你不能吹风,乖,戴着。”他替她理好帽子,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于知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出院以来,坐月子的事项他每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生怕没照顾好,让她落下什么毛病。
可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况且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普通人早就活蹦乱跳去上班了。
于知蕴无奈:“真的不用戴,而且这帽子和我今天的衣服一点也不搭。”
“不会,很好看。”
不是,你说这话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于知蕴盯着镜子里自己头上的那顶帽子,毛线材质,头顶还缀着一个毛绒球,和她今天温柔系的秋冬妆容配浅咖色大衣放在一起。
明明怎么看怎么违和。
而且那顶帽子还是粉色的,荧光粉!
于知蕴不肯妥协:“太丑了,我不要。”
“听话。”
“那你怎么不戴啊,你就是强人所难。”
为了让老婆听话,封煜同意和她一起戴,然而当他看着于知蕴从衣帽间翻出来的帽子时,他脸色僵住了。
“快戴吧,你戴我就戴。”
封煜眉心轻蹙了一下:“老婆,我——”
“不喜欢啊,那换一顶。”于知蕴放下手里翠绿色的帽子,又拿起旁边的墨绿色递到他面前,忍着笑说,“这个行吧,颜色更有质感一点,衬你。”
封煜嘴角抽了抽:“别闹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双标啊,自己不肯却要我戴,还那么丑。”她嗔怪了一句。
封煜抢下她手里的帽子丢远,握着纤细的手腕将人从拉到腿上坐下,讨好道:“我错了。”
最终,一番“哄骗”。
于知蕴戴了个和衣服色系相近的帽子戴上,出门。
车子驶出澜景湾大门。
小麻瞄了一眼后座的两人,觉得有哪不对劲。
然后又开了一截路,突然一脚刹车。
车子颠了一下,封煜扶住于知蕴的肩,脸上沉了沉:“你——”
“煜哥,嫂子,孩子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于知蕴猛然反应过来:“封煜,我们是不是好像把小封冀...忘家里了?”
“......”
百日宴把主角给落下了。
要是商成国知道,说不定会把他俩踹出去。
小麻火速掉头。
一番折返还是耽误了点时间。
到商家,已经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不过好在有封冀在,老爷子非但没发火,反而笑得嘴就没合拢过,见人就都忍不住炫耀自己有个多好的曾外孙。
封冀也乖,平时基本不哭,也不怕生。
有人逗他,一双澄亮的大眼睛就盯着,偶尔还会笑,再加上这三个月来照顾得好,长开了,好看的不得了。
看得人人被萌得一脸血。
就连一脸不情愿过来走个过场的季淼也没忍住凑上来,轻轻碰了碰小团子软乎乎的小手。
然后又立马收回去,不放心地看了眼于知蕴:“我喷了香水,没..没事吧。”
“没事。”她喷得那款,自己也有。
小崽子不过敏。
但季淼还是退后了一步转头走了,边走边嘀咕:“真的好萌啊,比封煜以前还好看,太可爱了呜呜......”
于知蕴没憋住笑了出来:“怎么办?你儿子的吸引力好像要超过你了。”
“那,在你这呢?谁比较有吸引力?”
“嗯,这个嘛......”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没答下去。
吃完饭,小团子营业结束。
于知蕴抱着他上楼,打算休息一会,刚把封冀放进婴儿床里,马上被人从背后圈进了怀里。
那气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你怎么也上来了,底下不是还有客人吗?”
“想你。”
他把头埋进她颈窝里,柔软的发梢蹭得她有点痒。
她伸手戳了一下他额角:“我不是才走开一下吗?”
“一下也想。”
行吧,黏糊糊的。
她心里钻出淡淡的甜,但嘴上故意生硬地说:“快点放开,待会有人进来了。”
“不要。”他亲了亲她耳垂,“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啊?”
于知蕴茫然了一瞬,突然想起来:“哦,那个啊,你和儿子有什么好比较的,我当然是都——”
话音未落,他含住她的耳尖用力地吮了一口。
温热的触感勾起一阵酥麻,从他的唇齿间,一点点往四肢百骸蔓延。
于知蕴去推他的头:“封煜!”
“谁有吸引力?”他吻得越来越重,手拉开她塞在牛仔裤里面的衣摆,往上贴上一处柔软,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
惹得她轻颤出声。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于知蕴紧张得快哭了:“你,你有吸引力。”
“哦。”他拉长了调子应了声,手停住。
男人这可怕的攀比心。
于知蕴缓了口气。
他整理好她衣摆,扶着她的腰将人从怀里转了过来,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轻笑了一声:“姐姐。”
“干嘛?”
封煜:“其实门被我锁了。”
“......”
所以他是故意看着自己慌成那样的?
于知蕴拳头硬了。
察觉到她的情绪,封煜马上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别生气,其实我也是真的想。”
于知蕴低头瞟了一眼,脸马上烫了起来:“封煜,你——”
“你已经饿了我很久了,姐姐。”他将人往胸口按了按,仅隔着衣物的紧贴,让那一处的炙热无处可藏。
从她怀孕到现在,之前是顾忌着孩子,后来又担心恢复期会伤到她。
算下来,都已经一年多没真正碰过她了。
都说孕妇容易得产后抑郁,他倒是觉得,要抑郁的那个人是他。
“可不可以?”他嗓音沙沙地,附在她耳边。
于知蕴脸红透了:“不,不行,宝宝还在这,而且这里——”
“姐姐,我疼。”
他一用这种央求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于知蕴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就在差点一口应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知蕴姐,你在里面吗?让我看看小包子呜呜呜~”
理智又拼凑起来几缕。
于知蕴锤了锤他的背:“封煜,不行,等...等晚上回去。”
“那到时候,什么都满足我?”
她犹豫起来,揽住她的手臂倏然又紧了几分:“不行的话,那就——”
“行,我答应。”
**
结婚纪念日那天,封煜提前把小家伙送到了商成国那里。
于知蕴开玩笑说他残忍,小家伙明明最喜欢他了,开口喊得第一句就是爸爸,结果还要被残忍丢弃,封煜也不辩驳,握着她的手问想去哪过。
她其实是个缺乏浪漫天分的人。
对于各种节日,一直没有其他女生热衷。
封煜逗她说那要不在床上过算了,被狠批了一顿流氓,又做了一次深刻的思想教育,最终她很庸俗地订了一家餐厅。
去的路上,因为拥堵饶了小路,正好路过一个中学。
没记错的话,是封煜的高中。
她想起这几天在追的一部校园剧,突然就想下去看看。
封煜把车停在校门口对面。
因为是放暑假时间,学校里没有学生,只有一个保安坐在传达室里,昏昏欲睡。
封煜敲了敲窗,其他毕业的校友进去需要看身份信息,而他,光刷脸就行,保安给两人开了门。
正好是昏黄,夕阳红得烧透了半边天。
流动的云翻滚着昳丽的光。
两人走到田径场,于知蕴突然停下脚步,好奇问:“封煜,你说你高中是什么样子的?”
“无趣。”
她眨了眨眼:“真的吗?可季淼说当时喜欢你的女生可多了。”
“不知道,我当时是艺术生,在学校的时间不多,自己班里的人都认不全,也不会去记那些女生。”
而且可能因为他性格太冷漠了,其实当时没什么人敢主动来找他。
“这么守身如玉啊。”于知蕴其实就是想逗他。
封煜:“你说呢?”
“我还以为你肯定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毕竟长成这样,诱惑力也太大了,高中又是最容易情窦初开的青春期。
封煜牵着她往看台上走:“我倒是想,可你不是不在吗?”
他声音又轻又缓。
于知蕴的心在这一句话里被泡得酸软。
替他心酸。
如果她早点出现,她的少年在最好的年纪就可以像这跑道一样,有着热烈鲜活的颜色,而不是回想起来,只有埋在心底的晦涩。
走到看台最上一层台阶。
迎面吹来的风似乎都响了起来。
封煜将她往怀里揽紧:“怎么了?”
“封煜,我有点后悔,我如果早点来找你——”
她声音闷闷的,封煜猜到她在想什么:“没关系,你能出现,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封煜记得有一次运动会,那是他唯一一次参加集体活动,没报项目,只是坐在看台上看,他那时就盯着下面。
在无数个瞬间,幻想她会出现。
虽然当时幻想破灭了,但在这漫长的光阴里,知道她的存在,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一种方向和意义了。
重要的不是她什么时候来,而是她会来就行。
曾经,他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她来了,来得还不算晚。
“于知蕴。”他亲了亲她发旋,“不要觉得后悔,也不要遗憾。”
“为什么?”于知蕴疑惑地抬头,对上他澄澈的黑眸。
因为映着金色的夕阳,里面似乎有光在闪动,异样的温柔。
于知蕴的目光陷溺进去。
低沉的声音被风吹到耳边,清晰地回荡着:“因为你的存在,已经圆满了我所有的不圆满。”
——全文完
2021.4.17/零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