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是秦老爷子生前定的好日子。
秦家办起了喜事。
这喜事不是一场,是两场,最忙碌的便是宋馨灵。
同一天,安排两个女儿,一个结婚,一个订婚。
两个女儿的婚事,她自然更满意秦老爷子生前订下的女儿昸昸与封家独子封珵的婚事。
云城八大家族,秦家居其一,她的娘家宋家居其二,第三位便是封家。
封珵,贵而不矜,谦而不卑;毓秀风流,清绝卓然,八大家族新一代的翘楚男儿,整个云城少女的梦。
就连死了的那个一贯人间清醒,自诩高贵的秦弥,也被封珵勾了魂儿去。
厉害的还得是老头子,愣是把这门婚事说成了。
得亏秦弥死了,不然今天跟封珵订婚的就是她,昸昸还不得哭死。
对于女儿秦晚晚的婚事,宋馨灵实在不满。
霍亦深和封珵根本没有可比性,一个下人的儿子,腿还有残疾。她的老公秦璋本就断了腿,女婿又是个腿有毛病的,想想都晦气。
但架不住他霍亦深有个好爹,女儿的位置能不能坐稳,以后还得看霍林的。
两桩婚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房间里,两位新娘正化着妆,秦家的女儿们都生得精致明媚,虽不及秦弥的惊艳,秦秾秾的浓丽,但两人各具韵味。
虽然只是订婚,秦昸昸笑意直达眼底,毕竟她以后会嫁给这辈子最想嫁的男人,嫁给了少女时期的梦。
她突然想到,爷爷临死前一番场景。
秦老爷子是叫了她和姐姐秦晚晚一同进去,他同时问她们二人:“你们想不想接管秦家。”
秦晚晚答:“爷爷若是信得过晚晚,晚晚愿意竭尽全力。”
秦老爷子未看秦晚晚,又问:“昸昸你了?”
秦昸昸说:“爷爷,我做不了。”权利,她实在兴致缺缺。
“你们四妹不在了,可与封家的婚事不能因此告吹。”秦老爷子一走,秦家犹如大厦坍塌,封家这条线,他舍不得放。
“爷爷,您知道的,我一直喜欢封珵哥,以前只是碍于四妹妹。”面对封珵的问题,秦昸昸很难保持清醒,“爷爷,您就成全我吧。”
恋爱脑上头,秦继承人的位置可以是旁人的,但封珵得是她的。
这一次秦老爷子未看秦昸昸,却问不曾开口的秦晚晚:“晚晚你,可有昸昸那样的心思。”
在商场浸淫多年,他的眼光一向毒辣,他的孙女,每一个,他都看得太透彻了。
封珵,天之骄子,卓尔不群,五个孙女,恐怕大半中意于他。
那一瞬间,秦晚晚静如潭水的心,像是被人丟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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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小他几岁的年轻少年,她何曾没动过心?
不待秦晚晚答,秦昸昸立马说:“二姐才不喜欢他……”
因为,二姐的眼里,只有秦家,她只想做秦家的继承人。
缓了缓心神,秦晚晚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秦昸昸不由地咧嘴一笑。
秦老爷子则看破一切,他对秦昸昸说:“今年六月六是个好日子,你们先订婚,封老爷子会喜欢你。”
“爷爷,您这是答应了……”惊喜来得太突然,秦昸昸尚未回过神来……
秦老爷子缓缓点头。
想到这里,她不禁轻笑出声,她喜欢的,兜兜转转终究是得到了。
*
步入教堂,秦昸昸一步步优雅地走向封承,眼里全是光。
秦晚晚望着路的尽头,那个翘首以盼的男人,眸光暗淡。
这是她的选择。
爷爷的话,言犹在耳。
“秦晚晚,你对你四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很清楚,你在背后使了些什么手段我也明白。”只是,那时候的秦老爷子,别无选择,“资质平庸是你的致命弱点,但能弃尊严,舍情爱也是你的优点。”
“我……”
“你大姐,能力出众,你得将她留在公司帮你;三妹四妹,你得善待,不可以厚此薄彼;你霍林叔,谨慎沉稳,你一定得重用;你的外公舅舅们,不得不防……咳咳……”
他有太多要叮嘱给这个空有野心和胆子,能力和见识还差得很远的孙女,只可惜上天留给他的时间太短了。
秦晚晚,从来不是他中意的继承人人选。
“爷爷……”
这算是在安排了。
秦老爷子最后一问:“秦家我暂时给你,你可能长久接着?”
秦晚晚紧了紧拳头,掷地有声:“爷爷,我能!”
得到肯定答复,秦老爷子微微抬手,霍林上前,秦老爷子紧紧的握住他的手:“霍林啊,我就将这个不成器的孙女交给你了啦。就像你说的,她再不济,凭她敢跟你谈判的胆子,这个位置,她可权且坐下。他日若是被取而代之……”
霍林忙说:“不会的!”
秦晚晚闻言一惊,她居然低估了霍林的忠心,霍林什么都说了。
还好,她终究是赌赢了。
“您放心,有我。”霍林回握秦老爷子的手。
“晚晚,从今日起,你霍叔就如是你亲父,你要听从他,信任他,永不相疑!”这是秦老爷子可以为秦晚晚做得最后一件事。
……
调整好心情,秦晚晚露出标准的笑容,走到霍亦深面前,缓缓将手放入他的手心。
二十五岁,她把自己嫁了,嫁了一个并不喜欢,却很有价值的人,的确,这是一桩很有价值的婚姻。
至于封珵。
呵,她得到了更想得到的,可能还是不够爱。
秦弥,封珵和秦家你两样都要,终究什么都没有得到。
“好羡慕秦三小姐跟云城最优质的男人订了婚。”
宾客中一年轻少女望着台上的封珵,痴迷感叹,男人昭如星月,毓秀清俊,她好生艳羡。
今日,秦秾秾挑了件小清新风,素骨凝冰,绕是如神祇,眼神却甚是淡然,她喃喃:“最优质的男人……”
优质的定义是什么?
好看的皮囊,出众的能力,许多人遥不可及的家世背景……
呵呵。
她这是怎么了?
恍惚间,居然第一次主动想起了——
那年南城,秋雨梧桐。
那个拽着她的手,痞里痞气地说喜欢她。
喜欢地热烈且无畏的狷狂少年。
克制如她。
她竟第一次产生这样幼稚的想法:婚姻,该是最纯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