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身后的副将这么说,鄂伦春猛然转过身子,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愚蠢,无知。”
“逃,能逃到哪里去?”
“逃回凤凰城就不用死了吗?”
“身为大将,不能战死疆场,马革裹尸,就是最大的耻辱。”
“如果不是看在你跟随我多年的份上,你的脑袋,已经落地了。”
“还有,你知不知道,黑云台在军中有多少人?”
“你我的一言一行,或许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黑云台督主是何等狠辣的角色,岂能容你我弃城。”
鄂伦春何曾没想过放弃。
可他敢吗?他能吗?
“可……可传说黑云台也不过就是几千人,他们能奈何?”
副将有点杠精的潜质。
“几千人是没错,你知不知道,就是这几千人,击败了二王爷、三王爷和八王爷,控制了朝局。”
“若是没相当的手腕,岂能让陛下顺利上位?”
“本将军已经接到朝廷消息,春公公已经在赶来边城的途中,最多明日清晨就能到。”
“你速去准备两万套铠甲、战马和兵刃。”
鄂伦春没说前来增援的是囚犯,怕伤了士气。
“啊?”
“是章台还是邢台大营的人来了?”
“难不成,他们想鏖战?一副铠甲、兵刃和一匹战马还不够?”
副将有些疑惑。
“执行军令!”鄂伦春吼了一嗓子,
五万大军,眼下只剩下了一万多人。
铠甲、战马和兵刃,倒有的是。
但是从内心讲,他不认为宁安带着死囚前来,就能守得住。
……
离阳大营。
幕府内将军齐聚,
统军大将韩朝和诸位将军的长案上,都放着热气腾腾的烤羊腿和酱牛肉。
甚至,还有一坛好酒。
“诸位将军,边城已成为我大军的囊中之物。”
“凤凰城,很快也将唾手可得。”
“到时,本将军可允许诸位在凤凰城搜刮一番。”
“凡所得财货、女人都归诸位所有。”
“但本将军有言在先,那大周第一人美人李嫔,不李太后和那怀清公主,当留给本将军享用。”
韩朝满面红光,带着一抹贪婪的笑容说道。
“大将军说的极是。”
“妙极,妙极!”
“大将军圣明!”
攻城掠地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大将军,这说的我们都等不及了。”
“眼下的鄂伦春已毫无抵抗之力,只要再发起一轮攻击,边城必下。”
“明日我离阳大军,就可以直奔凤凰城了。”
有副将提议道。
“是啊,大将军,不如让末将带人下了边城,直扑凤凰城。”
按捺不住的将军还真多。
“呵呵,不急不急。”
“当下大周新君即位,主少国疑。”
“惶恐之下,有可能会让邢台、章台两座大营的人前来增援。”
“即便不是这些人马,定然也会派出其他生力军。”
“我等你当全数灭杀在此,岂不比在凤凰城下鏖战几场来的方便?”
韩朝笑呵呵说道。
“大将军高明,以逸待劳,杀他个片甲不留。”
“不过,大周能派出的大将军鄂伦春已经在边城了,真不知道派何人前来?”
“不会是那个什么太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说了一嘴,整个中军幕府都传出了哄堂大笑。
“大周的皇子,都是废物,竟然斗不过一个太监。”
“这样的大周,不灭都没天理啊。”
韩朝也是一阵大笑。
凤凰城的事情,昨天就传来了。
大周的三子夺嫡结束,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年仅八岁的十四皇子在一个太监的鼎力支持下登上了皇位。
可真是跌碎了一地的下巴。
但对于离阳大军来说,这仅仅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无论谁最后能登上皇位,对他们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
夜半三更。
两万多囚犯在羽林军将军雁南飞的“护送”下入了边城。
疲惫至极大军,被一个接一个的叫醒。
“监军春公公带人来支援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将士们全都振奋起来。
可眼前除了部分根本不擅长打仗的羽林军之外,全都是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囚犯。
不由大失所望,倒头睡去。
幕府。
“春公公,可算是把您盼来了。”
“只要您来,我周军就有希望了。”
鄂伦春当了大半辈子将军,朝堂这一套,也是滚瓜烂熟。
心底虽然在质疑这春公公到底会不会打仗,但嘴上却是如此说道。
再者,凤凰城传来的命令,这监军,可节制全军。
言外之意,他这个大将军也要听宁安的号令。
“呵呵,鄂大将军,你认为,我们能守得住吗?”
宁安呵呵一笑,反问了一句。
“呃……这个……”
鄂伦春语塞。
要是能守得住,还用求朝廷增援?
可说了实话,岂不是很伤士气。
“我告诉你,可以守得住。”
“不但能守住,还能击败离阳大军。”
“即刻让人把战马和兵刃铠甲发给那些囚犯。”
“五更天,点将台聚将点兵。”
宁安说罢,直接躺在一张长凳上睡了。
鄂伦春的心底就是“咯噔”一下。
这春公公,除了盛气凌人,别无他长。
连离阳大军的基本情况都不问,就要聚将点兵。
罢了,罢了,大不了战死而已。
五更时分,鄂伦春让中军司马擂鼓。
片刻之后,所有将士聚集在了幕府前的空地上。
“诸位将士,这位是朝廷派来支援我们监军春公公,可节制全军。”
“尔等要唯命是从。”
鄂伦春走上前,对着众将士高声说道。
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大将军,各位将军,本官受陛下之命,前来协助守城。”
“眼下,离阳大军无论声威、士气还是战力都超过我军。”
“边城岌岌可危,本官将和诸位将军一起奋战,击退离阳大军。”
宁安对鄂伦春点了点头,迎着咧咧冷风上前,高声说道。
“敢问监军大人,您都说了,离阳大军的声威、士气还是战力都远超我们?”
“我们拿什么击败离阳军,靠嘴吗?”
“还是靠这些毫无战场经验的囚犯?”
“这是边城大营,不是朝堂,不是你个不男不女的胡乱忽悠几句,弟兄们几可以去送命的。”
点将台下,一名络腮胡子的将军冷声质问。
他这两句话说完,几乎所有的将军,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宁安。
唯独那些囚犯,用近乎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位将军。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