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卿从社学出来,便准备进入疯狂的买买买环节。
她要置办的东西不少,不仅是阿庭那里,还有她自己要用的东西。
日后她要时常扮成男子出行,男装,男靴还有男子用得发带发冠都要预备着些,再就是阿弟这个即将入学的小学生,不止学习用具要买,还有衣衫也得备上几套……
她不想耽搁李秉刻苦读书,就开口让他先回去。
却不想李秉不肯,非要在旁陪着,还说他更懂得看那些用具的好坏,他帮着挑选,免得她被人忽悠着花了冤枉钱。
沈青卿见他态度坚持便也不再推诿,两人便商量着先去布行,先挑上几批布送到裁缝铺,然后再去买文房四宝。
说起布行,整个北平城有两家铺子,一个是薛记,一个是刘家。
可不论是价格高低还是货物种类,皆属薛记为上乘。
再加上此前沈青卿有心利用薛礼,秉着些许歉疚和偿还的心理,便准备去薛记买,
钱让谁赚不是赚呢?
倒也巧,沈青卿二人到了薛记时,一进门便瞧见了正在和掌柜点货的薛礼。
他身形消瘦,脸色不大好,眼圈发青,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沈青卿不禁汗颜,心头暗道:
这位少东家可真是勤快,怎么总是在铺子里守着,脸色那么不好怎么不回去歇着?
正腹诽着,掌柜的见来了客人便堆着笑迎上前来,
“两位公子要买布?想要做些什么用?小人帮着参谋参谋。”
“想要做几件夏衫。”沈青卿回答。
“公子来得是时候,今儿早上刚到的一批新料子,做夏衫最好不过,您这边请……”掌柜的说着话,便将人往里头请。
正在记录的薛礼此时也抬头看了眼,当认出来客中有一位是李秉,他顿时就来了精神,
“李贤弟!”
???
这声李贤弟把沈青卿和李秉都叫得一怔,纷纷回过头,纳闷的看着薛礼,
一个在想:这俩人竟这么熟的吗?
一个也在纳闷:我什么时候成这人的贤弟了?
薛礼大步走了过来,无视一旁的“黑小子”,朝着李秉拱手行礼后就将他扯到了一边,神神秘秘的问道:
“贤弟,卿儿姑娘的事你可听说了?”
李秉压根不认识薛礼。
昨日在醉仙楼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沈青卿和陈老爷身上,完全没留意到薛礼这号人物,故而也不记得此人是怎么识得自己的。
但他家风肃正,待人素来有礼,人家热脸相迎他自是不会冷脸相对,便顺着其问话回道:
“不知仁兄指的是什么事?”
薛礼嘶了一声,提醒道:
“当然是神女的事!据说因着此事,卿儿姑娘一大早就被王妃接回私宅去了,说是要当成娇客以礼相待。”
李秉“啊”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瞄了不远处的沈青卿一眼,呆呆的点了两下头,“确实有所耳闻。”
薛礼见状长长叹了口气,满脸的遗憾道:
“早知如此,我就该提前为她赎身将其接回家中,何苦现在与其失之交臂……”
李秉不大会扯谎,生怕自己的表情会暴露什么,便不想同他继续这个话题,只摆摆手打断道:
“我还要陪友人选料子,就不同公子长谈了。”
话落,拱了拱手就往沈青卿那边走,薛礼却一副还没聊够的样子,一同跟着他走了过去。
沈青卿这厢一边挑着布料,一边竖着耳朵留意李秉那边,隐隐约约听薛礼提及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心下好奇。
再一回身,这两人就都过来了。
李秉一脸的莫名其妙,走到她身边问道:“可选好了?”
沈青卿方才只顾着偷听了,压根没认真挑选,听罢笑着摇摇头,“没看到合适的,李兄帮我一起选选?”
薛礼在旁瞧见李秉与这少年说话时如此熟稔,便好奇的问了一嘴:
“这位是?”
李秉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后引荐道:
“这是我知己好友,沈筝。”
沈青卿嘴角荡起一抹笑,态度谦和的朝着薛礼拱了拱手。
薛礼还其一礼,
“鄙人薛礼,是这布行的少东家,既然沈小兄弟是李贤弟的好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若是看中哪个,今日便宜些算你。”
沈青卿连忙说不必,她特意来薛记买料子,可不是想占便宜的。
与其客气了两句后便同李秉一起认真选起了布料。
不得不说,薛记的货确实很全,颜色也上的不错。
沈青卿指了指其中几个浅色的绸缎,一口气要了五匹。
她和沈庭在楼里出来时,除去藏在弟弟身上的几十两银子,旁得什么也没带出来,导致阿弟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沈青卿打算多给他做上几套。
薛礼到底是生意人,见这“黑小子”和李秉关系好,出手又格外大方,便有心拉拢这个主东,与其说话时便多了几分耐心。
沈青卿恰好有心打听棉花的事,便趁此机会和薛礼聊了起来,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引到了棉花身上,
“少东家可知晓棉花?听闻此物洁白无瑕,柔软如柳絮。”
薛礼听罢笑了,
“沈老弟算是问对了人,家父前两年在外走商时还倒卖过此物,我也有幸亲眼见过,确实如你所言那般洁白柔软。”
沈青卿闻言眼中一亮,忙追问道:
“不知少东家是在何处见过此物?”
薛礼既有心结交“沈筝”自是不做隐瞒,如实回道:
“是在回疆一带,距离此处几千里远。”
果然是回疆,沈青卿此前虽有猜想却也不敢笃定,眼下得到明确的答案不由得心下欢喜。
她笑着朝薛礼道谢,抱着买来的绸缎同李秉一起出了布行。
却不想刚走出门两步,薛礼又追了上来,扯过李秉到一旁小声嘀咕起来。
沈青卿有些无奈,抱着布站在路旁,一脸无语的看着二人。
也不知薛礼说些什么,只见李秉腾的一下红了脸,随之拼命的摆手,嘴上说道:
“非也非也!李某绝无那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