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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有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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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亲了很久,大概是从日暮到月出的一段时间,月亮不圆,弯钩似的,星星也不多,她不打算叫他一起看。

下巴被挠了挠,眼前这人一下下琢着她的唇,满足地眯起眼睛,“专心。”

桃枝没好气道:“我饿了。”

沈庚心有万般不舍,放开她的动作显得很艰难,蹲着拍去她的裙上的泥土,又亲昵地抓着她的手往屋子走去。

早有人准备好饭食,还热乎着,他表示要喂她吃,桃枝觉得很奇怪,看他兴致勃勃,想着,喂就喂吧。

三公子大概头一遭做这种事,喂食的方式是自己先吃一勺,再喂她一勺,她垂眸看着送到嘴边的勺子,有几分嫌弃,好不容易才压下,张嘴,勺子立即送进来。他眉开眼笑,揉了把她的后脑勺,“真乖。”

她很快就跑了,沈庚意犹未尽,可再怎么软磨硬泡,她再也不肯张口,便自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完饭,又抱在一起,当然是沈庚单方面的想法,对桃枝而言,就是他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不放。罢了,她想起他压抑着颤抖的脊背,抱就抱吧。

“小桃枝今日好乖呀,以后也这么乖,好不好?”

“不好。”她的小声嘀咕被听见了,他问:“为什么?”

桃枝抵住他的胸膛,把自己拉开了些,他脸上浮现一个巴掌印,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明显,她用手指点了点,“疼不疼?”

“疼,但没关系。你别担心,我只是脸疼,心里一点也不疼。”

桃枝迟疑地转了转眼珠子,“若你没有伤心,我就直说了,你不觉得,我们用在亲亲抱抱上的时间更多了吗?你真的很烦人,你知不知道。”

沈庚被气笑了,觉得她甜的时候甜死人,气人的时候也能气死人,只在心里腹诽一番,便又换上一副委屈神情,“你个小蠢猪,我安慰你,你倒全信了,被亲娘在祖父陵前打了一巴掌,说了那些狠话,你说我心里疼不疼?”

桃枝不知道他是真是假,只知道自己心疼极了,投入他的怀抱,双手轻拍他的背,“你少来,我一直在呢,你说过的,只要我在,你就会好好的,我可都记着呢。”

忽而房门被敲响,二人分开,脸颊粉红,眉眼含情,沈庚清了清嗓子,唤了声,“进”,桃枝默默揉搓几把自己的脸。

来的是杭夫子,自沈遇死后,她很少到沈家来,却与沈庚交往密切,为他处理许多交际事宜,她还发现沈庚私下里叫她师父。想来二人有要事相商,桃枝便想先退下。

沈庚拉着她不让走,“你说了不离开我的。”

这都什么事啊,杭夫子在偷笑,她只好像哄孩子似的,“夫子找你肯定有事要商量,我先出去洗漱一下,待会儿回来,好不好?”

杭蓁已自个儿坐下,说:“桃枝,你和咱们三公子的关系,有什么听不得的,坐下坐下。”

桃枝只好又坐下,沈庚正经多了,她却如坐针毡。人人都有秘密,事不关己,她真的没什么兴趣去探问。

杭夫子倒没说什么特别的,只说了福州布防,新上任的统领路酉是沈庚的人,一团散沙的沿岸防御和水军还待解决,她连续几个月不露面,便是到福州处理这摊破事去了。

进展还算顺利,沈家有钱有兵,还有造船技术和一匹有经验的船员,水师也勉强有个空架子,杭蓁把詹陆带过去,督造了一匹新船,训练新军热火朝天。她再和路酉合计着处理了数名贪腐官员,实则剔除西蜀王和江东世家等各方势力的眼线。

“福州之事暂告一段落,我便马不停蹄赶回来,就为了赶上拜祭沈公。”杭蓁捏起一颗酒渍梅子扔进口中,“你娘就是那样的性子,笃定了一件事,很难改变看法,若不是这样,她也很难在当年落难时,执意守着沈家,也不会……执意要把你生下。人老了便更加固执,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口头上还得说几句好听的,哄她高兴才是。”

沈庚垂着脑袋,闷闷道:“师傅,徒儿省得。”

桃枝觉得很奇怪,私下里沈庚和杭蓁,竟一直以师徒相称,二哥还在时,也只把杭蓁称为夫子。她端端正正坐着,实则思绪不断发散,沈庚曾说过他的出生,是老夫人要为先天不足的二儿子逆天改命,当时北方来了个避祸的医师,声称要救沈遇,可用秘术,只需一个和他血脉相依的药胎……综合杭蓁通医术、从兖州躲避灾祸南下、后来一直照顾沈遇的病,毫无疑问,她就是那个医师。

她还是与太后有渊源,因为太后出自杨氏,也是前朝只手通天的九千岁,杨嗣儿的后人,杨嗣儿怕皇帝死后自己会被清算,利用权势搜刮天下秘法,其中便有《释云卷》上下两册,相传上所记载,天干地支、日月星辰五行八卦,皆有涉猎,上卷写毒,包括早已失传的毒药制作、用毒之法,下卷写气,把人的身体分为四十九股气,合理凝气聚力,攻克关窍,普通人可在短时间内成为武林高手。然而此书所记载的法子都不是正道,可以说,十分阴损,她就是在太后宫里偷偷修炼《释云卷》下册,惨遭反噬,命不久矣。

太后宫里只有下册,那次和沈庚闹别扭,她无意间偷听到,上册就在杭蓁身上。想到此处,她抬眼看向谈笑风生的杭蓁,只觉得这人深不可测。相貌四十上下,眉目间有几分少女独有的娇俏神色,言语间常爱说笑,不会违和,只有睥睨风流自成一派。

如果她是太后心腹,当年二十出头便离京南下,似乎太过年轻,若她只是个寻常宫女,如何在重重深宫里把《释云卷》带出来?

“桃枝,怎么了?怎么眼神呆呆的,盯着我瞧呢?”杭蓁看着她抿唇笑。桃枝回过神来,说:“夫子看着似比我刚来的时候,看着更年轻了。”

“是吗?”她的唇角细微抽动,桃枝敏锐捕捉到了,稍瞬即逝,她又挂上一贯的朗笑,“大约我是个天生劳碌命,操持的事一多,反倒变年轻了。”

沈庚插嘴:“师父可谓青春常驻,我记得你从小就长这样,这么多年过去,竟分毫不曾老过!”

“咳!”杭蓁转移话题,“我可不信,你这小子从小便油嘴滑舌,没一句真话。桃枝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学过武,在倚玉轩一时手痒,用竹枝比划几下,被他瞧见了,嚷嚷着非要我教他武艺。我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便给他出了好些难题,不料,他竟一步步坚持了下来,到了今日,已经把我的一身本领全部学走了!”

沈庚不满道:“都是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了,师父,你怎么翻旧账呢!”

“这是夸你呢,说你从小便古灵精怪,人小鬼大!”

一片和乐,桃枝默默陪笑,不再言语,杭蓁又提议,今日一场闹剧,她尚未拜祭沈公,不如现在前往地陵,刚好契合她心中所想,双眼变亮,桌子底下晃了晃沈庚的袖子。

他们踩着月色和山林里松软的泥土前行,又一次来到沈公的陵墓,空旷的玉室内只有他们三人,不知打哪儿吹来阵阵冷风,桃枝一点儿也不怕,神差鬼使的,她反倒靠近玉棺,往棺内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没忍住脱口而出的惊叹。

“这……”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波澜壮阔的一生,越了解,越觉敬佩,却从未设想过他的长相,他是一个神化的符号,神仙是不需要长相的。这一看她才发现,棺中人恍若闭目沉睡,就像,熟悉后躺下纳凉,浅浅地睡过去,眼皮轻合,头发还蓬松着,肤光似雪,疏朗含情。

她实在太震惊了,沈庚过来时,她抓着说了句蠢话:“你快去看看,这是祖父吗?不会是被人调走了吧?”

杭蓁本跪下地上诚心拜祭,缓步过来,就着烛光往棺内瞧了眼,笑道:“其敛目,巍然若玉山之将崩,这不是沈公,又是哪位?”

“这也太……”桃枝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沈庚扶着她站起来,走到棺前,柔声道:“这就是祖父呀,他从五十岁起遇道家大师,修生养息,消减一身病痛,相貌也越发飘逸出尘。听说他七十八岁死的时候,和我爹在一起,会被误认为两兄弟。”

她壮着胆子再往棺内看了眼,玲珑剔透的黄玉为他的脸蒙了一层柔光,还有玉室内明灭的烛光,太诡异了,这分明是个丰神俊秀的中年男子。

她轻声问:“他死了快三十年,怎么会……就像睡着了?”

“沈公死前,吩咐我们去寻南方千灵山上被日月精华滋养的黄玉,选中钟灵毓秀的兴宁山,建造这玉室和玉棺,许是他修习道家仙方,或是,如传闻中出海寻觅不死良药,他死后多年,相貌不溃,神色不变。”杭蓁端举蜡烛,看向棺内,目光流露着仰慕,“这事只有沈家人知道,开头的几年,老爷怀着希望,他会突然睁开眼睛,便派侍从到此处,通宵达旦地看顾着,可惜没有奇迹发生。他生前做了这样多的好事,或许,死后多年,面目不变,就是他的福报。”

桃枝被沈庚带着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她还怔忡恍惚着,他说什么她便照做,直到踩着他的脚印回房。

进门后他忽然停下,她的鼻子险些撞上他的背,揉了揉鼻子,屋里没点蜡烛,他把她拉过来,一手合上门,把她抵在门上,玩味地勾唇笑,“吓傻了?我怎么从没发现,你胆子这样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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