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液体溅射到脸上,风之羽吓得不敢动。
直到暮年再次重重栽下去,风之羽才似遭了当头一棒,
从惊怔回神,拔腿往外跑。
身后兀然被什么绊住,回头看,
是暮年虚弱无力的模样,仍然努力抬起手勾住她的衣裳,
绕进手心里绞紧,执拗的神态是死不放手的固执。
他的嘴边牵扯起条条血丝,躬身趴跪在地上,摇摇晃晃的颤抖。
纵使这样躬身如畜生一般跪着趴伏在地的姿势,
他也虚弱得没力量支撑,两条手臂虚软颤动着摇晃,
但眼神执拗的紧锁她的方向,“阿羽.......”
他偏执而怒,发出的声音却是哀求。
纤长黑睫每每有气无力的扑动一下就是更紧一分的慌张恐怕。
深黯阴鸷被他压在眼底,浅浅莹光的一层水雾里,是他楚楚可怜的祈求,
“不要走.......”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狼狈又恶心,
凭着浑身正在点点散去的气力,固然是留不住她的。
唯有用阿羽这些天对他的温柔,和疼惜去搏一搏。
哪怕是用最低贱的模样博得她的心软回头,
他也要。
他必须要。
心中卑微的一丝祈盼仿若菟丝草缠绕生长,纠着他的心脏窒息。
他多怕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真的能让她嫌弃,
多怕阿羽连一分同情也不愿再给他。
毕竟他刚刚做了令她讨厌的事情.......
风之羽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暮年攥得很紧,她根本抽不开。
瞧着他嘴唇发白轻颤,极力压抑身体痛楚的样子,
说没有一丝心疼是不可能的。
毕竟相处那么长时间,怎么会没有一丝牵绊。
她只是对他坏,不是冷血。
走神间,暮年已经单手撑着地板艰难的爬到她脚边,
染血的手扒着她的裤腿,揪紧在掌心里攥着,仰起沉重的头凝望,
满目悲楚,水光盈盈的看她,“阿羽,我错了。”
他双膝跪地,跪得无比虔诚,
潜心认错的温软态度任谁看了都狠不下心去对他。
风之羽终究是抵不住心软,“你还要关我吗?”
她抱臂居高临下的看他,眼底的心软藏进冷漠俯视的眼神里。
或是她冰冷的眼神刺伤他,暮年忧伤的垂下脑袋,
僵硬迟疑的摇头,微微偏长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掩下来,
一滴硕大的泪珠淌过眼尾红痣,湿润得鲜红亮丽。
风之羽目光直勾勾的凝着那颗湿亮的红痣,
心里发痒,也有种伤了他的愧疚感。
他无声落泪,一滴滴泪藕断相连,哭得那么伤心。
但……有什么好哭的。
风之羽看不惯他一个大高个子的男人哭哭唧唧。
暮年柔弱可怜的外表之下,漆黑水亮的眼瞳里一闪而过的阴暗,
完美融进眼眸里那层湿润的水光之下,翻涌出盈润的潮湿。
他妒嫉的发狂,却又不敢将自己面目狰狞的丑陋表现在她的面前。
只能用她最喜欢他乖巧温顺,柔弱可怜的模样来骗取她的同情。
他知道阿羽跨出这个门就一定会再去医院看那个人。
一定会。
他绝不要阿羽去!
暮年狠狠压下全身细胞叫嚣的嫉妒和撕毁一切的疯狂。
随着柔弱的一个抬眸,头顶的粉色灯光淌下来,湿润的水珠从他的眼里落下,
粉雕玉琢的精致五官染着细腻的破碎,唯美的似个娇气美公子。
风之羽无不例外被他绝伦的样貌惊艳到,
凝着粉色光晕里的他痴痴地看,呼吸不知觉间变得局促微乱。
暮年本身生的俊美,他比女人貌美的脸无疑是被他阴郁的气质,
和破旧廉价的着装抹去大半光彩。
若只单单看脸,风之羽倒是羡慕他无疵的肌肤,惊人绝代的五官。
她从他的脸上挑不出一分一毫的瑕疵。
就是暮年身上这股子穷酸样,看得人窝心。
给他买了厚棉袄子,也不见他穿几回。
风之羽提起回医院再住院观察两天,暮年怎么也不肯再去。
她只劝了两句,便由他怎么样。
不去就不去吧。
现在也没钱了,真去医院她得张口跟家里要了。
许是落下来病根,连日以来暮年经常会咳嗽,偶尔呕血。
风之羽看得心惊,但也没多管闲事。
她虽然喜欢暮年对她的依赖,却也是真真把他当做一条狗来玩。
狗嘛,要真没了就没了。
再养就是。
只可惜,暮年这样听话又邪恶的坏狗怕是不好找。
那她的那些坏心思又该发泄在谁的身上呢……
想归是这样想,真正当暮年在她面前晕倒的时候,
风之羽完全吓傻了,好像一击重锤打在她的胸口,久久缓不过气来。
她指尖发颤的去推他,心跳一次比一次跳得快,
跳的她呼吸急促,神经紧张。
不管她怎么推,怎么喊暮年都没有回应。
风之羽是真的急了,怕了,
顾不得什么暴露不暴露,抱起暮年的双臂就往大门外面拖。
现在是救人要紧。
她叫来家里的司机,装作是在路上遇到人晕倒,好心送他去医院。
打开别墅大门,再毫无痕迹的锁上,
风之羽手上染了一层厚厚的铁锈。
慧姨发现的时候,已经疑心上壹号别墅。
“小姐,你手上的铁锈是那把铁锁上的吗?”
见慧姨盯着暮年家的别墅大门看,
视线还锁定上面生锈的铁锁,风之羽紧张得不敢搭话。
生怕说错什么暴露自己和暮年认识。
暮年就是大家常常流传的壹号别墅里的神经病。
小时候,就听慧姨说起过很多。
不止慧姨,别墅区周边以及很远处的菜市场都在传壹号别墅里住着怪物。
也就是时间慢慢过去,大家也都没真正见到壹号别墅流传的怪物。
风声才慢慢消退下去。
“不是。”
紧张半晌,风之羽冷静的否认。
“不是就好,你说这人怎么就晕倒在壹号别墅门口,会不会是里面的精神病在作怪?”
完了。
慧姨玄乎八怪的心思一起,又有得一通热闹了。
她现在心里放不下暮年,内心优怕还得强装镇静。
偏偏她又不好跟着司机一起去医院。
暮年在她口中作为一个晕倒的陌生人,她顶多就是施以援手,
再跟着去医院照看,慧姨是会看出端倪的。
果然,暮年晕倒在壹号别墅大门口的事没过两天就被慧姨传开。
别墅区再度掀起一阵玄乎奇神的怪诞。
比起儿时听过的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知道,她就扛着昏倒的暮年走得远些了。
不扔他在别墅门口的柏油公路上,
也就不会被大嘴巴的慧姨拿去传八卦。
但一些血腥的事件,说得是有头有尾,不知道是从谁的口中传出来的。
她听着都觉得真实,害怕。
「一个浑身滚满血的瘸子,抱着人头四处游荡,困了就做枕头,饿了就啃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