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鹊说的没错，前半夜人来人往，后半夜就没什么人了，再后来，偌大的景仁宫就只剩下她和胤禛两个人。

灯烛爆了一个花，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宋时明月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刚想着胤禛已经跪在这里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胤禛就不负所望地晕倒了。

宋时明月吓了一跳，慌忙过去扶起他，喊道：“四阿哥？四阿哥？”

胤禛在她怀里怎么喊也不答应。

宋时明月无法，外面这会儿没什么人当值，大半夜的太医都不好找，她只能自己来。

宋时明月先是把他放平，双手一起摁了几下他的胸口，没反应又掐他人中，一番折腾，胤禛总算醒过来了。

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宋时明月，后者递给他一个苹果。

“四阿哥，吃一点儿吧。”

胤禛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提醒她：“这是贡果。”

宋时明月徒手掰开了苹果，低声道：“难道在娘娘灵前饿昏，就是孝敬了吗？”

言外之意，孝懿仁皇后难道愿意看到你四阿哥这样吗？

这句话起到了作用，胤禛接过了半个苹果，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然后看向宋时明月手里的那半个，好奇她怎么不吃。

宋时明月微微笑了一下：“奴婢不吃，给四阿哥留着。”

她掰开苹果，就是为了让胤禛吃的时候方便儿一点儿，自己可没有要吃的意思。

当然，也不敢吃。

胤禛是孝懿仁皇后的养子，吃个苹果自然没什么，她一个奴婢，不能要苹果不要命。

“你叫什么名字？”胤禛忽然问道。

“明月。”

胤禛看了她一眼，轻轻皱眉，评价道：“俗气。你姓什么？”

“姓宋。”宋时明月有问必答。

胤禛问：“宋明月？”

“宋时明月。”别问她的名字为什么这么洋气，她也不知道。

刚才还说俗气的胤禛被雅的无话可说。

宋时明月，这四个字一读出来，就好像回到了千百年前温柔缱绻的宋朝，见到了东坡清照见过的月光。

“你一直在我额娘身边儿伺候？我额娘她……有没有念起过我？”胤禛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同宋时明月说点儿话。

宋时明月唯一见过的，就是佟佳氏的遗容，但面对着胤禛恳切的目光，她撒了个谎：“自然有的。”

“她说我什么？”

宋时明月顿了顿，快速在脑子里搜索少年时期的胤禛应该是个什么样。

自卑，敏感，缺爱。

她道：“娘娘说四阿哥您安静内秀，但是却对她极为孝敬，她一直把您当做亲生儿子。”

胤禛目光闪了闪，似乎微有亮光，却又很快暗淡下来：“额娘对我自然是好的，她是我额娘嘛，可我现在没有额娘了。”

宋时明月没有不识趣地提他的生母德妃，而是道：“陶渊明说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我们老家也有一种说法，说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阿哥抬头看看。”

外面银河流转，繁星如许，胤禛看了看天空，又转头看宋时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