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是江牧不动,那银色软鞭肯定是会波及到他的,但是屠祭秋好像也在下一秒看清楚了他的脸,眼睛瞳孔猛地放大,不顾力道一下把鞭子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江牧明显地看到软鞭在她白皙细嫩的手背上勒出了一条红痕,但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样,眉眼间涌出了浓烈粘稠的痴迷,视线粘在了他的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稍微正常了些,缓缓地笑道:“这位公子,奴家刚才是吓到你了吧?”
江牧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刚开口准备说话,就见她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一样,瞳孔一震。
她几乎是在下一瞬就把自己眼睛里面的痴迷给藏了起来,牵强地扯了扯唇角之后,拎着自己的裙边往楼下跑:“公……公子,奴家是跟你开玩笑的……奴家什么都没有说!!”
“……”
江牧眸色闪了闪,默默地让开了路。
屠祭秋跑了之后,客栈才重新热闹了起来,江牧三人继续跟着小二往楼上走。
江牧心里想着事,渐渐慢了一步,视线不自觉地就落到了走在他旁边的闻斜身上。
刚才,要是他没看错,屠祭秋的视线好像是落到了他这个“乖徒弟”的身上就着急忙慌地跑了,看起来还不是一点怕他。
闻斜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师尊?”
江牧微微抿唇,垂下了眼眸:“无事。”
沈霜白给昌梁皇帝去了信,说他们已经到了,第二日他就派了身边的公公来请他们。
昌梁国发展的不错,皇宫也修得气派,这位公公看起来应该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从始至终都对他们客气得很。
江牧被他们带到了御书房,看起来应该是被昌梁皇帝特意嘱咐过了,这边都没什么人,让他们进去了之后,公公朝着他们恭维地笑了笑,拉上门站到了门口。
昌梁国这一任的皇帝名叫储怀清,才登基不久,年龄也不大,不过及冠之年,放在修真界还算得上是个小孩子。
他一见到江牧等人,眼眸里面几乎是立刻就蹦出了光,近乎急切地朝他们行了个礼:“几位仙长,晚辈所托之事不宜声张,不及远迎,望几位海涵。”
看这样子,还真是有要事相托。
江牧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跟着落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一位老人身上。
这又是谁?
这皇帝连贴身伺候他的太监都没放进来,竟然让这人留在这儿,这么信任他?
沈霜白显然也留意到了,看了储怀清一眼,笑:“陛下不必如此拘礼,我凛剑先祖既然已留下剑令,那不管何事,凛剑自会竭尽全力为陛下解忧。”
储怀清到底年轻,喜不自胜地笑了笑,这才想起介绍他身后的老人:“这是我昌梁的丞相,姓杨,相父,这就是我说的先祖结交的凛剑宗的仙长。”
江牧三人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入座。
沈霜白没那个闲工夫跟他闲聊,坐下之后便直奔主题:“不知陛下找我们来,是所求何事?”
储怀清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散了些,浮现出了些许年轻人的坚毅:“是这样的,我想拜托仙长们照顾我的胞妹,储怀釉。”
沈霜白愣了愣:“嗯?”
储怀清像是难以启齿一般,语气放得很缓:“几位仙长可曾听说过我们昌梁有个传统,每年都要从各地选九名处子作为圣女,为昌梁祈福?”
沈霜白点了点头。
储怀清咬着牙,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苦笑:“今年,选中的圣女之中,正有我的胞妹。”
这样看来,选圣女这件事真的有问题?
江牧的桃花眼里一闪暗色,下意识地看向了沈霜白。
后者也是眼睛里浮现出了几分诧异:“嗯?”
“作为圣女为昌梁祈福,这事对于令妹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为何……”
储怀清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
“陛下!”杨丞相低斥了一声,不赞同地看着他。
储怀清回神,苦笑着看了他一眼:“丞相放心,凛剑宗修仙之人皆宅心仁厚,应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的眼睛却也跟着看向了沈霜白。
沈霜白微微颔首:“陛下放心。”
“嗯,”储怀清低声缓缓道:“三位仙长有所不知,圣女进京后,就会被带到国寺,终生在寺里常伴青灯古佛,不得外出,不说别的,甚至连半点荤腥都沾不得。”
“家妹被娇惯久了,常年锦衣玉食,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生活?我……我也不忍心她一辈子如此,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请几位仙长把她带走。”
沈霜白眯了眯眼睛:“不是说圣女有九位,要是公主被带走了,不是……少了一位吗?”
储怀清的脸色极为平常:“无事,我找个人替她就可,就算是日后被人认出来,她那时已不在昌梁,也不会再出事。”
这副样子,看来是丝毫不觉得找个人替他妹妹去受苦有什么不对。
“几位仙长只需要保她在凛剑一生无恙即可,你们走的前一日,我会把凛剑的剑令原物送还,再双手把圣物拂衣花奉上”
沈霜白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笑着一口应下:“行。”
“不过说起来,还是陛下吃亏了,不管是拂衣花还是凛剑剑令,随便哪一样拿出去这件事都会有无数人愿意为陛下做这件事,为何陛下……”
储怀清恭敬地朝他们再行了一个礼:“但是如同凛剑的仙长们这么可靠的晚辈也再找不到了。”
“劳陛下信任,放心,凛剑一定会保证公主的安全。”
沈霜白笑了笑,没再怎么跟他继续寒暄便站了起来。
外面的公公应该是听到了一点里面的动静,抢先打开了门对着储怀清行了个礼:“陛下,公主身边的侍女传来消息,公主昨夜里受了风寒,今日身体不适。”
储怀清摆了摆手:“朕今晚过去看看她便是,你再替朕把几位贵客安置下,今晚设宴好好款待……”
“陛下,”沈霜白平静地打断了他:“我们在宫外住客栈便可。”
“那怎么行……”他还想说话,但是视线触及到沈霜白莫名地就失了声:“那好吧,委屈几位仙长了。”
江牧三人原路朝着宫外走,直到回了客栈,江牧才轻笑了一声。
旁边的闻斜给他倒了杯茶,他顺手接过来抿了一口,轻声道:“这皇帝有点意思。”
沈霜白跟着点头:“他所求之事,并非是把公主送出昌梁。”
江牧勾唇:“他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有关圣女,晚上我们去看看便可。”
他倒是想知道,有什么事,能让这位少年登基的帝王如此棘手,为了解决它甚至不惜用剑令和拂衣花作为酬劳。
而且昌梁选圣女这事儿,是真的,有点意思。
夜幕降临,皇宫的灯火映得隐隐约约,莫名让人看了心生忌惮。
白胡子的太监提着灯给身后穿着龙袍的帝王照亮,低声提醒:“陛下,小心台阶。”
到宫门口的时候,他猛地一扬声调:“陛下驾到!”
宫内的婢女太监纷纷跪了一地:“拜见陛下。”
储怀清脚步匆忙,随便丢下了一句“免礼”就往里面闯。
里面装饰柔和,暗香浮动,明显一看就是个女子的闺房,再往里看,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只穿了白色中衣,面色苍白,眼里含泪地躺在绣着金丝的床上。
女子朝他看了过来:“皇兄……”
储怀清一脸心疼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釉釉,如何?”
女子含着泪摇了摇头:“身体已经大好了,就是好几日不见皇兄……皇兄,你怎会忙成这样?”
站在外面,一直跟着储怀清记录起居注的官员心里暗道:还不是因为你被选中了圣女这事。
里面的兄妹俩却半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继续黏黏糊糊地对话:“皇兄可曾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釉釉呢?”
“釉釉还未用过,皇兄可要再用点?”
这后半句话里添了几丝女子特有的柔媚,接着,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男子的呼吸声倏地加重,低声呵斥:“别闹,你伤寒未好,现在做这事岂不是会”
“已经好了!”女子娇纵地打断了他:“皇兄,你我已经好几日未曾……你难道就不想吗?”
男子沉默,没一会儿,官员就看到他们那个看着光风霁月的皇帝横抱着只着中衣的公主走了出来。
一室的宫女太监们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仿若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摆架洗凝宫,除起居官不必跟来。”
刚准备上前伺候的宫女低声应了一句“是”,退回了之前的位置。
显然,他们皇帝公主这个惊世骇俗的关系他们是早就知道的。
起居官微不可闻地撇了撇嘴,慢吞吞地跟在了储怀清身后,等着他们进了洗凝宫之后,乖乖地站在了门口。
不出他所料,那两兄妹一进门,女子就惊呼了一声:“皇兄!”
男子低笑了一声:“不是想要吗?喊什么?”
“夫君……”女子含羞带怯地应了一声,又像是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喘息,一句话带着微喘说得断断续续:“夫君……你……轻点,掐疼了……往里面走嘛,外……外面的人会听到……”
男子得意地笑着:“听到又怎么样?他听的还少?”
说着,他的声音也带了微喘:“釉釉,你这儿的软肉,越发大了。”
两个人的声音随着他们慢慢往里走越来越小,最后外面的起居官只能听到里面偶尔传来的水声。
起居官听得浑身燥热,随便在起居注上写了两笔之后面无表情地低声暗骂:“混乱人伦的狗男女,亲生兄妹做这种事……嗤。”
而他不知道,洗凝宫深处,储怀釉早就从她兄长身上下了来,端庄地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地看着他:“皇兄,我今日听说宫里来了贵客?”
储怀清坐在温泉池边上,时不时地搅弄出水声,脸上却没有半分别的表情:“是。”
“凛剑的仙长已经来了,不过今日杨丞相盯着我的,我不好直说,只能暗示他们晚上要来找我。”
储怀釉拧了拧眉:“……可是,他们能找到你吗?”
储怀清低声道:“剑令不同别的,凛剑重视它,一定会派个重要人物来,我听说现在凛剑主事的就南符子,顾吹雪沈霜白三位,顾吹雪是女子,南符子又是掌门轻易不会离开凛剑,所以来的,大概是沈霜白。”
“相传他为人稳重,虽然擅长阵法但是使剑也不容小觑,而且他极为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找到我。”
“皇兄,”储怀釉的脸上还是带着担忧:“我有点怕……”
储怀清默了默,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安抚:“不怕,釉釉,相信凛剑的几位仙长。”
江牧他们听到的正好是这最后一句话。
沈霜白笑了笑,从暗处走了进来:“倒是要感谢陛下的信任了。”
储怀清看到他们,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笑意,朝着他们拱了拱手:“仙长。”
然后他朝旁边退了一步:“这是舍妹,储怀釉。”
储怀釉也跟着行了个礼:“三位仙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