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可以告知用剑令让我们来昌梁的原因了?”
“那是自然,”储怀清站了起来,表情凝重:“几位仙长可还记得我今日在御书房内说的,圣女进京后干的事?”
江牧随便找了张椅子准备坐下,闻斜的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的,看到他的动作眼眸里微微露出了几丝纠结,像是觉得他的动作不妥,又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纠结之后,他深色的眼眸里又浮现出了几丝无奈。
江牧察觉到他的视线觉得有点奇怪,刚把手肘挡在了椅子上,椅子就剧烈地动了一下。
“……”
他好像隐约知道这浴室里放的这种椅子是拿来干什么的了。
他身体一僵,恨不得马上跳起来,但是又因为在场的有这么多人,脸上放不住,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确定除了自己那个倒霉徒弟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之后,才缓缓地站了起来,连连退了好几步离椅子远了些。
闻斜啼笑皆非,却又在下一瞬就对上了他小师尊的目光。
江牧笑容和善:你再笑。
“……”
闻斜抿了抿唇,勉强藏住了自己唇角的笑意,只是他眼眸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江牧啧了一声,耳朵根也红了些,脸上却还绷着,一幅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别开了头。
储怀清继续讲:“说出来也不怕各位仙长笑话,我虽然年少登基,但是皇权至今大部分都是掌握在杨相手中的,今日在御书房内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不敢把请各位来的原因说出口。”
“那现在……”
“现在,”储怀清苦涩一笑:“我和釉釉十多年前就在为这件事筹划,而今,他们以为我和妹妹在此行苟且之事,周围应该是没有别人的。”
“各位仙长,你们不知,世人都说圣女进京是来京城享乐的,其实不然,十多年前,我和釉釉,亲自看到了圣女的下场。”
江牧手指点了点下巴,看向了他。
储怀清却眼眶慢慢地红了,别开了头,像是一回想起当年的事便难以开口。
还是储怀釉低声道:“十多年前,我和皇兄的母妃,被选中了圣女。”
沈霜白不解:“不是说圣女只能是处子吗?”
储怀釉咬了咬下唇,艰难道:“当年,母妃不过二八年华,在宫宴上被先帝看中,囚禁在后宫,世人不知……不知她已为人妇。”
“狗皇帝认为自己做的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前朝不少大臣都知道我母妃的处境,只是碍于皇权不敢开口,不过狗皇帝没想到,没过几年,母妃便被选中了圣女。”
“母妃被囚禁痛苦不堪,本来都已经快要认命了,但是突然得到了希望,她可高兴了,她跟我们说,她是得到了解脱,她会拜托家里人照顾我们,让我们要为她高兴。”
“狗皇帝懦弱无能,面对前朝的压力,只能把母妃交出去,所有人都对我们说母妃自由了,终于可以从这个地狱一般的后宫走出去了……可是,可是……”
她终于泣不成声。
储怀清缓声接了下来:“我和釉釉舍不得母妃,便悄悄跟去了,我们看到,国寺里的惨案。”
“九名圣女,被拖去了衣物,绑在木桩上放血。”
江牧募的皱起了眉:“放血?”
“是,”储怀清的眼眸中满是恨意,“九名圣女的血液顺着地上刻出来的痕迹画出了一个诡异地图案,这些年我翻遍古籍都没找到那是什么,只觉得……那像是一个邪阵。”
他自嘲地笑了笑:“三位仙长,你们不知,外人看来,我这个傀儡皇帝的大部分权利都在杨丞相手里,但实际上,背后主事的是国师。”
“我请凛剑的仙长来,就是为了此时,我求各位仙长查出此事的背后主使,解决此事。”
“嘭”地一声,他双膝跪地,向江牧等人行了昌梁最重的礼:“我储怀清虽是个傀儡皇帝,但里面也还沾了皇帝两个字,我既然成了皇帝,那就要担起身上的责任。”
“要是各位仙长能护我昌梁,怀清感激不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霜白笑了笑,不偏不倚地受了这个礼:“赴汤蹈火倒是不必,解决此事,我只要你昌梁的拂衣花便可。”
等着江牧等人走了之后,储怀清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地坐了下来。
储怀釉抿了抿唇:“皇兄……”
储怀清摆了摆手:“釉釉放心,”他的表情淡漠,低声道:“我看沈仙长的样子,应该是极需要拂衣花的,而且剑令在我们手里,凛剑的人应该值得信任。”
“我不是想说这个……”储怀釉犹豫了一下,道:“皇兄,要是他们尽力了,都没办法呢?”
储怀清的表情更淡了几分:“那就是昌梁命该如此。”
“要是晋江之人都毫无办法,我就会在明面祭天之时当着天下的面袒露此事,然后自刎谢罪。”
“!!”
储怀釉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皇兄,不可!!我不要!!你是釉釉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要!!!”
储怀清眸色平静地垂眸看她,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
然后,他认真道:“但是釉釉,为民谋事是君之责任,我是个傀儡,被各方势力束缚着,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唯一的事。”
储怀釉摇头,像是拒绝听下去一样:“不要……哥哥,你说过的,你要一直保护我的,你走了我……留我一个人……我不要!!”
“而且皇兄,你别再说什么责任!这个皇帝本来就不是你想当的!!是相父他想操控你,觉得你软弱可欺!!不是你愿意的……”
她哽咽着渐渐失声:“皇兄,昌梁向来如此,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你又何必要”
“储怀釉!”
储怀清语气重了些,但又在下一瞬带了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替她擦了擦眼泪,眼神里带着兄长特有的温柔和包容:“釉釉,但是我已经当了,我已经当这个皇帝当了十多年了。”八壹中文網
“而且,你说昌梁向来如此,釉釉,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储怀釉哽咽着:“对不起皇兄,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你……不想你去……”赴死。
她呆愣地看着自家兄长,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
储怀清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别想那么多,釉釉。”
“我相信凛剑的仙长,刚才说的那些不过就是假设,用不着这么伤心。”
“况且,要是这件事解决了,后面的,”他的语气平淡,但是听着却仿佛如有千金:“就该我们自己解决了。”
另一边,沈霜白出了洗凝宫之后,就往昌梁国寺那边去了,剩下了江牧和闻斜慢慢地往客栈走。
他们是偷偷来的,自然也得偷偷回去,江牧站在只能稍微用一点灵气,勉强能御个剑,速度还比不上他徒弟,稍微落后了一点。
不过还好,昌梁境内没什么人修仙,皇宫里巡逻的大多都是些平常人,应该也不会有人能发现他们,不过只有一点……
江牧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在自己前面几步的闻斜,觉得有点尴尬。
这一路过来,他小师兄应该也看出来了他的不自在,平时都是他在调节气氛,现在他人不在了,留他们师徒二人单独相处,还真是……
怎么想怎么尴尬。
江牧眼神飘了飘,想着想着,又下意识地想到了前两天见到屠祭秋时的情形。
他当时正对着屠祭秋,她的表情变化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要是不是他老眼昏花的话,那就是屠祭秋是真的在忌惮着他身后的闻斜。
她视线落到闻斜身上的时候,瞳孔都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像是见到了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闻斜常年呆在凛剑三尺峰,都不怎么出来,根本没机会见过她,就说现在闻斜的修为只有筑基期,屠祭秋打出的那两道鞭子虽然不含灵力,但是也不像是没修炼过的样子,怎么说也不至于忌惮他一个筑基期的。
……不对。
江牧眸色微动。
莫名地,他想起了之前在天衍城的地牢里发生的事。
当时他被赤逍逼得没办法了,只想着把神魂从桃花枝里面分离出来对付他,可后来……
他的神魂刚动,就直接被人按回去了!
动手的人不可能是徐星放,当时他都自顾不暇了没时间管他,后面刚来的宋剪月和容辰都没那个实力,更不可能是他们,难不成,是容钰?
容钰不知道他的情况,要是忌惮他为了不让他杀赤逍是有可能这么做的,但是……
他当时被拾月绑着的啊。
拾月连全盛时期的他都能绑住,没道理容钰能在那种条件下还能把他即将离体的大乘期神魂给按回去。
那就,只剩他这个乖徒弟了。
所以。
江牧望向闻斜的眸色深了些。
这混账东西是在骗他?
可是,为什么要骗他呢?
还是说他从头到尾就推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