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查出来了,这帮杀手全部都出自荆州各县的赌场和花街柳巷,包括府城里的,个个都是乔装打扮的好手,一时还真查不出他们的身份和身后的主子……”
秦树恭敬地站在书房里,向萧宫台禀报着这些天查到的消息。
“不过属下查到了一处,青石县的烟柳巷,据说那儿有一个地头蛇,手下有不少的打手,轻易没人敢往他的地盘去,说不定那人会知道些什么,而且……”
顿了顿,秦树面露犹豫,看了眼书案后正把玩着一对耳饰的王爷,一时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萧宫台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捻着圆润的耳饰,目光微沉地觑了秦树一眼,“说下去。”
秦树硬着头皮道:“属下查到纪掌柜与这地头蛇似乎认识,之前同纪掌柜闹出谣言的那个大夫,就曾被他抓走关起来毒打……”
不知道是为纪掌柜出气还是什么。
这一旦往深了想那可有得猜了,什么可能都有。
萧宫台捻着耳饰的动作停了下来,书房里陷入了寂静。
半天后,秦树就听到书案后传来一声低笑。
秦树刚一抬头,萧宫台就敛了眸子,叫人查探不出任何情绪,他将那对耳饰收拢进掌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么些天了,纪掌柜事务繁忙不能来府衙,那便由本王亲自过去拜访一趟。”
萧宫台绕过书案,淡淡说了这句话,便推门而出。
秦树默默跟在身后,什么话都没说。
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摸透王爷的心思。
就像之前明明是除掉萧宫钰,让宫里的那位娘娘重创的绝佳时机,王爷却把人放回了天京。
他不明白。
出了院子,正好遇到了往这边来的知府,他一看到萧宫台便连忙行礼:“王爷这是要出去?下官斗胆问一句王爷是要去哪儿?”
秦树下意识想说王爷去哪里还要与他一个知府禀报不成?
只是萧宫台却扬手,没让他说出来。萧宫台眼中划过一抹思量,他问知府:“可是出事了?”
知府惊讶于萧宫台的敏锐,连忙点头,“王爷,下官刚刚得了消息,昨日长丰县出了强盗,凶狠异常,有不少家的百姓遭了殃,还闹出了人命,下官觉得,您若要出行最好带些官差同行。”
“本王去青石县。”萧宫台留下这句话便与知府擦肩而过。
知府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萧宫台第二次来到烟雨斋。
没有之前他傍晚来时的清冷,此刻正是客人来往热闹的时候。
他一进店,正在选脂粉的姑娘们几乎是在同时屏住了呼吸。
视线黏在萧宫台身上,扒都扒不开。
孔范童咳嗽一声,有姑娘回过神,悄悄红了脸,店里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只是仍然有不少姑娘心不在焉的,频频朝萧宫台那儿投去目光。
孔范童瞧萧宫台气度不凡,穿着不俗,人又长得斯文俊逸,定是位贵客,便亲自迎了上去,“这位客官定可是来为家中夫人选买脂粉的?店里先下刚出了好几样儿新的,我带您瞧瞧--”
萧宫台略微扫了一眼店里,没有看到他想找的人,蹙了蹙眉,这才把视线落到孔范童身上,“我找你们掌柜,她去哪儿了?”
孔范童没想到他是找掌柜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道:“我们掌柜的出去了,现在不在店里。”
萧宫台只觉得心里腾地窜起了一股躁意,他都来找她了,她竟然又是不在,这么长时间她都在忙些什么?她就如此不待见他,避他如蛇蝎?
“她去哪儿了?”
“长丰县,掌柜的这几日好几个单子都是长丰县的,今日是最后一单,大概傍晚就能……”
孔范童还未说完,只看萧宫台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转身快步离开了烟雨斋。
……
“掌柜的,这几日咱们柜上进账的银子真是越来越多了!”杨白芮抱着木箱,满眼都是笑。
活像个小财奴。
纪洇也跟她一样,这几日铺子里生意很好,那种充满活气的热闹,让她对往后的生活也生出不少的向往和期待。
“再过些时日,我便带你和芷兰他们一起去天京玩一趟,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杨白芮眼睛蹭的一亮,“真的吗掌柜的,我听说京都可大了,有好多好吃好玩的,还到处都是贵人,连普通百姓家的门户都是镀了金子的……”
纪洇哭笑不得,“还镀金子呢,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从话本子里看的,掌柜的你也没去过天京啊,说不定就是真的呢。”杨白芮眼珠子咕溜溜转着,纪洇怀疑天京百姓的门户若真是镀金的,恐怕得遭殃了。
两人正玩笑着,只听马夫一声长吁,马车猝不及防地刹住,惯性差点让纪洇和杨白芮跌倒。
“咦?马车怎么突然停了?长丰县这么快就到了?”
杨白芮扶稳纪洇,撩开车帘就往外望去,只见马车前围着一群蒙面大汉,个个手里都拿着刀,马夫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杨白芮刚要大叫,就被纪洇拽了回去,一把捂住了嘴。
“别出声!”
纪洇觉得自己也太背了,怎么这时候遇上了强盗。
“车上的人都给老子下来!”
外面传来一声粗犷的叫喊,接着纪洇就听到了马夫的求饶声,她紧张得喉咙发干发涩,还是将手伸出了车帘,拉住马夫的衣服,冷声道:“黄叔,驱马冲出去,能跑多远跑多远!”
黄叔愣了愣,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扬起鞭子在马身上狠狠一抽,“驾--”
马儿长吁一声,扬起前蹄,疯了似的拉着马车就跑了起来。
只听前方的强盗骂了一句,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纪洇忽然听到黄叔的一声惨叫,她连忙扯开车帘,然后就看到了黄叔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刀,直挺挺地从车上落了下去。
杨白芮吓得发出尖叫。
没了马夫驱使,马受了惊也跑不了多久,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后面的强盗已经追过来了,纪洇当即决定带着杨白芮跳下马车。
刚一下马车,纪洇余光就看到一柄刀朝她这里飞了过来。
纪洇连绝望都来不及感受,只紧紧抱住了杨白芮,闭上了眼睛。
“铮--”
刀剑相接,发出一声清响,纪洇身上没有感觉到疼痛,她连忙抬起头。
只见一个高大笔挺的身影持剑挡在了她面前。
那把攻击她的刀深深扎进了地面。
感觉到她的目光,萧宫台侧过头,朝她挑眉,目光含讽:“躲了本王这么多天,这下怎么不躲了?”
纪洇:“……”
“小心!”
前方只有一个人和那些强盗缠斗着,显然是分身乏术,很快就有几个强盗瞅准机会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纪洇话音刚落,萧宫台就已经提剑而上,她这时候帮不到他们,只能尽量不给他们添乱,她拉起杨白芮,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跑之前,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萧宫台的方向,只见他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动作行云流水,跟切菜似的。
纪洇想,他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时萧宫台刚解决一人,余光中有人影闪过,朝纪洇那边冲了过去,他刚要抬脚往那边过去,只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松了口气,脚步也停了下来。
“掌柜的小心!”
杨白芮大喊一声,忽然将纪洇扑倒,护在了身下,纪洇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寒光落下,她的脸被溅了一股温热的液体。
纪洇呆滞地眨了下眼睛,慢慢抬起头,杨白芮的头发垂下,衬得她脸色惨白,咧开嘴角虚弱地一笑:“掌,掌柜的,你没事--”
话还没有说完,她整个人虚晃一下,就脱力倒在了纪洇身上。
这时纪洇才看清一柄大刀直挺挺地没入了杨白芮的身体。
大脑一片空白。
她抖着手去碰杨白芮的脸,喉咙像堵着一块铁,疼得她说不出话,满腔的腥锈。
萧宫台杀了刚刚袭击纪洇的强盗,一回头,就见纪洇紧紧抱着已经断气的杨白芮,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无助极了,恳求地看向萧宫台,“求求你,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