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洇接下来的日子不是在忙烟雨斋的事,就是去府城陪萧宫台。
也不用萧宫台再用知府的名义传她,她自己就会以接了单子的名义,主动过去府城。
不为别的,只是知府的传召实在太过显眼,难免不会遭人背后猜测,说那闲言碎语。
往往都是萧宫台包了地方,纪洇再遮掩一番容貌过去。
就跟私会似的,但纪洇也不想弄成这样。
她被之前孙家的谣言激出了阴影,为了避免事端,现在是能多低调她就多低调,能有多狗就有多狗。
同时纪洇和柳掌柜还有其他商户也渐渐熟络,不,准确点说是接触多了起来。
而且纪洇得知了柳掌柜有在府城开一家玲珑阁分号的打算,毕竟府城地段更加繁华,还有不少的贵妇人和富商都聚集在那儿。
柳掌柜这样做,更容易让玲珑阁的名号打出荆州,不得不说柳掌柜的野心挺大。
柳掌柜不时地会邀纪洇同去一些商户之间的酒宴,纪洇也不再拒绝,她作为商人,同时想让烟雨斋想长长久久,这样的场合她是避免不了要去的,自然也不会再端着架子到处树敌。
一个月过去了,纪洇估摸着差不多了,去府城的次数便渐渐少了,后来干脆以铺子事务繁忙为由,不去了。
她知道这样做或许不对,但是她能感觉到萧宫台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露骨,虽然没有过逾矩的行为,可她再跟他接触下去,她真怕他昏头会对她做什么。
忘恩负义就忘恩负义吧。何况他真有事她又不会真的不帮他,她迁就的够多了,没必要再继续在这些不痛不痒的‘报答’上浪费时间了。
不过这期间她也不算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还得是老府城好东西多,真让纪洇寻着了一件宝贝。
一座清净古朴的寺庙前。
“小师父,可否请慧安大师为这块玉开光?”
纪洇解开帕子,一块碧玉静静躺在上面,绿意浓得仿佛要滴落一般,偏偏又没有一丝杂质,剔透晶莹。
当时她一眼就看中了。
特意请老师傅打磨,还在玉佩上雕上翠竹的图案。
香儿当时一看到这块玉佩,就知道这是要送给谁的。
不过纪洇却没有着急送出去,而是将玉佩送来了寺庙,请僧人为玉佩去除浊气,俗称开光。
苏歧自从跟着她以后三番四次的遭难,连纪洇这个从来相信科学的人都忍不住开始动摇,所以她就寻思着,玉本身就能辟邪,浸了佛气的玉佩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年轻的僧人念了句阿弥陀佛,双手接过玉佩:“举手之劳,施主三个月后过来取便是。”
纪洇算了算时间,刚好是过年那段时间,说不定能当份新年礼物送给苏歧。
她学着僧人的模样,双手合十:“那就多谢师父了。”
……
“纪掌柜好啊--”
傍晚,一个略胖的中年男子进了烟雨斋。店里伙计正在打扫收拾,纪洇则是在检查账目,闻言她抬眼看了一眼男子。
是会芳阁的钱掌柜。
他便是那靠着薄利多销赚钱的那类商户。
纪洇平日与他没有来往,之所以知道钱掌柜,还是在酒楼那次他出言调戏一个倒酒的小姑娘,被动记了个熟脸。
所以纪洇也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纪洇合上账簿,仍站在柜中,语气淡淡,“是钱掌柜,不知钱掌柜过来是有何事?”
钱掌柜那对绿豆小眼在纪洇身上溜了一圈,闪过一丝精光。摆出商人惯有的客套油滑的模样朝纪洇拱手:“说来惭愧,纪掌柜来了这条街以后,我因事务繁忙,倒从未来拜访……”
说着钱掌柜一招手,让身后提着礼品的小厮上前,然后说道:“听闻前几天纪掌柜大病一场,便备了些薄礼前来看望,小小心意,还请纪掌柜莫要嫌弃。”
纪洇一时摸不准这钱掌柜的用意,但打着关心看望的名头,出于礼貌还是让伙计收下了。
她绕出柜台,语调客气:“钱掌柜哪里的话,我来得晚,钱掌柜是前辈,该是我去拜访您才是,只是琐事缠身,也就耽搁了,改日我便备些薄礼亲自拜访……”
钱掌柜呵呵一笑,瞧着甚是面善:“纪掌柜都如此说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府城有名的富商陈家老爷在千喜斋设宴,邀请了许多商户,纪掌柜可愿赏脸儿去凑个热闹?”
原来在这儿等她呢。
纪洇淡笑,不答应也不拒绝,而是问:“敢问这是钱掌柜的意思,还是陈老爷的?”
钱掌柜摆摆手,答:“我哪里能做陈老爷的东,自然是陈老爷的意思,只是我刚好要来拜访纪掌柜,便顺带了消息。”
纪洇不语,而是垂眸思量起来。
一是不明白陈家老爷怎么会突然设宴,二是钱掌柜这个人,她信不过,她觉得有钱掌柜去的场合不会是什么敞亮干净的。
可是她也对这陈家老爷早有耳闻,是个有魄力有能力的商人,手底下的商铺众多,什么都卖,什么都经营的很好,听说他这两年他还把手伸到了天京。
若她过去,说不定可以结交一番。
这时,纪洇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人,她看向钱掌柜,微微一笑:“不知道柳掌柜可受了邀请,说起来她的玲珑阁可比我的烟雨斋有名气多了,按理说也该受邀才是。”
钱掌柜当真思索起来:“这……不瞒纪掌柜,此事我也不大清楚,但确实理应如此,不如您过去看看?”
……
“这不是纪掌柜吗?快请进快请进--”
进了千喜斋,一个满脸喜气的年轻人迎上前,倒是忽略了旁边同行的钱掌柜,纪洇瞥了一眼钱掌柜,见他脸上依然笑呵呵的,没有一点不悦。
纪洇挑眉,今日的酒宴恐怕不简单。
到了晚上千喜斋依然热闹非凡,酒客满座。有的包厢甚至大开着,纪洇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场景,尽是些商人,其中不乏穿着风情的女子作陪。
纪洇见怪不怪,一般的商贾间私下的酒宴都是如此,这些天她和柳掌柜走过不少这样的场合,多少也了解了些商贾酒宴之间的弯绕和规矩。
之前她还疑惑怎么柳掌柜这么好心参加她来酒宴,认识结交其他商户。后来走了几场下来,她发现酒宴上除了那些作陪跳舞的歌女戏子,就她们两个女商户,所以显得格外怪异。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以前参加酒宴的就柳掌柜一个女子,现在多了一个她,可不得拉上嘛。
跟着年轻人上了三楼,来到一处厢房门前,隐约可以听到里面的丝竹之声。
推开门,浓郁的酒香混着脂粉气扑面而来,接着纪洇就看到偌大的厢房坐满了商户,大多是纪洇之前没有见过的生面孔,眼神下流的盯着那些舞女,互相吹捧说着不堪入耳的荤话。
那水曲木长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一舞毕,妖娆的舞女纷纷散开,却并没有退下,赤着双足犹如艳丽的蝴蝶穿梭在男人之间。
而上座坐的并不是什么富商陈老爷,而是被纪洇刻意回避,多日不见的萧宫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