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洇以侍疾的名义留在了府衙。
折腾?
真以为她愿意折腾?
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纪洇坐在凉亭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池塘里游得欢快的鲤鱼。
她始终不明白萧宫台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容貌?
可他来自京城,什么样的绝色贵女没见过?能看上她一个乡野出身的商女?
若是因为她救了他,可也不至于上升到情爱。
难不成……
萧宫台不过在青石县露了几次面罢了,便引得多少姑娘失了心。
除了她。
所有女子都对他趋之若鹜,唯独她抗拒得像个异类,所以他觉得新鲜?
要让他这阵新鲜劲儿下去,总不能当真委身于他吧?
毕竟得到了,也就无趣了。
纪洇虽然有现代人的思想,但开放归开放,又不是来者不拒,洁身自爱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更何况她根本不喜欢萧宫台,也不想糟蹋自己。
想到这,纪洇头疼的不行。
“姑娘,王爷唤您过去。”
这时,亭外走近一个小厮,打断了纪洇的思绪。
纪洇应了声,随他离开了。
午时了,萧宫台大概是要用膳了。
……
秦树规矩站在下首,看着正在换药的萧宫台,表情有些复杂。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掌柜不了解他家王爷,他却是知道的。
以王爷的身手,那晚李木根本近身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伤了王爷了。
王爷这般做,是故意做给纪掌柜看的。
秦树原以为王爷是过意不去,想叫纪掌柜泄气,可刚起这个念头,他又觉得扯淡,王爷有心的话,当初就该救了那个丫鬟……
直到王爷下令将那李木收押,然后纪掌柜病未好全就找来了府衙。
最后服服帖帖,没有半句怨言地留在了府衙给王爷侍疾……
秦树不敢再想下去了。
纪掌柜就是有八百个心眼子也玩不过王爷。
正想着,上方冷不丁传来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怎么?觉得本王使手段留住一个女人,是不是很卑鄙?”
秦树恭敬道:“属下不敢。”
萧宫台放下袖子,觑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秦树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王爷,属下斗胆,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安置纪掌柜?”
萧宫台面色淡淡,并不抱多大期望的模样:“她不过是暂时留下罢了,一切都还未知。”
秦树:“……”
那您昨晚传信回京,命王府辟出一处院落做什么?
秦树觉得,纪掌柜进府是迟早的事。
王爷不会等太久的。
毕竟京中……
王爷会在纪掌柜身上花心思,一是出于爱惜,二是比起强取,王爷更喜徐徐图之,尤其是纪掌柜这种吃软不吃硬,一身傲骨的。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王爷要的,是纪掌柜的心甘情愿。
不过秦树却不明白,在王爷身边待过的女子,不乏比纪掌柜姿色更为出色的佳人,秉性清高的红颜也不是没有,为何王爷却独独对纪掌柜另眼相待,多了一份难以想象的耐心?
若是纪洇此时知道秦树心中所想,怕是要将他奉为知己好生诉苦一番,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正出着神,屏风外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秦树以为是纪洇,萧宫台也以为是她,神色下意识缓和了些。
“王爷,我听说您受了伤,特意煲了汤给您补身。”
一道清灵柔婉的声音传来,带着淡淡的馨香,女子身着淡粉的罗裙,娇丽可人,她手里端着汤盅,一对儿猫眼透着纯净,看向萧宫台时的眼神,有藏不住的欢喜。
来人不是什么纪洇,而是梅倾。
秦树面露惊讶,萧宫台看见她时也脸色也冷了下来,不过却独独没有惊讶。
“谁允许你进来的?”
萧宫台声音发沉。
梅倾怔了下,端着汤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我听小厮说王爷您召我过来,又见您不在堂外,所以这才进来寻您。”
秦树皱眉:“王爷只是召你,却并未说要见你,既无人在外侯着便是,你怎能擅自进来?”
梅倾委屈地低下头:“我,我也不知道,我错了……”
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一直都待在比莺苑那种地方,哪里会有人教她外面的规矩。
只希望他不要因为她不懂礼数,再把她送回比莺苑,她真的不想再回那里了……
这位王爷瞧着冷冰冰的,可是不论姿容气度,还是身份地位,梅倾觉得,她不论跟着谁,都没有比跟着这位王爷这更好的去处了。
而且他那晚出现在比莺苑,买下她的初夜,她相信他们之间一定是有着某种缘分的……
“王爷,纪姑娘来了。”
这时有小厮进来禀报。
萧宫台脸色缓和了些,抬脚往外面走去,经过梅倾身旁时丢下一句:“带着你的汤出来。”
纪姑娘?
是那位纪掌柜吗?
梅倾跟着出去,就见堂外已经布满餐食的圆桌旁,不,离着圆桌还要一段距离,站着一名女子。她一身素衣,身量纤纤,却脊背挺直,透着说不出的清贵和淡漠,不卑不亢。
看到那张脸,梅倾愣住了。
萧宫台此时已经走到了纪洇面前,牵住了她的手,带她往桌边走去。
两人落了座,下人上前服侍,秦树识趣地退了出去,只留梅倾一人端着汤盅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纪洇这才发觉不对劲,看向了梅倾,只见她委屈地站在一边,眼眶红红的浸着水光,哀怨地看着萧宫台。
“她是本王叫来唱曲儿的,上回本王在比莺苑听了,倒觉得新鲜,便想叫你也听听看。”
萧宫台看纪洇面露疑惑,出声解释。
纪洇:“……”
亏他想得出来。
她刚要开口,萧宫台却转头看向了梅倾,声音冷淡:“你既想留下,就要拿出本事来,本王不养无用之人。”
闻言,梅倾咬了咬唇,他竟要她唱歌取悦别的女子……
但是没有办法,她想留在他身边,就必须这么做。
纪洇原本想拒绝的话也咽了下去,她没想到梅倾现在竟是要依附萧宫台过活。
唱曲维生不丢人,令她难受的是高高在上的命令与轻慢。
她心有不忍却也无奈,想着再了解些时日,若是可以,她便将她赎身,安排进烟雨斋……
歌声响起的时候,纪洇才回过神来,听着那首青花瓷,眼里掠过一抹怀念。一直注意着她的萧宫台,自然捕捉到了这一转瞬即逝的情绪,眼眸深了深。
……
“你可愿离开这儿?”
一棵光秃秃的桃树下,纪洇看着蹲在地上给猫儿喂食的梅倾,轻声问道。
这几日,在纪洇的留意下,发现这姑娘品性倒是不坏。频繁往萧宫台那儿钻,又是送吃食又是唱曲的,想来也是为了生计,不得已而为。
想到这里,纪洇不由得又对她心生了几分怜惜。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闻言,梅倾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纪洇。
这算是老乡了吧?纪洇自认自己情绪方面的控制还是可以的,没想到这时她竟有些情怯。
“我是说,我手下有间胭脂铺,正好缺些人手,不知道你可愿去我那儿帮忙?”
若有一份自给自足不用依附他人的工作,想来她定是愿——
“你在说什么?我在这吃好喝好,为什么要去你那铺子当工人?”
纪洇眨了下眼睛,面露不解:“可你那日唱曲,分明是不情愿——”
梅倾翻了个白眼:“我那是不情愿唱给你听!”
纪洇:“……”
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