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白第一次见到白玉京夜间的样子，白天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空无一人，街上也无灯火，只剩月光。

在经过平康坊时，白小白依稀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丝竹声，吕方听着丝竹声摇头晃脑道:“今夜若不是当值，我此时也在这平康坊快活呢，唉，这巡街实在没意思！”

白小白笑着道:“听吕将军的意思，将军也是风雅之人？”

吕方嘿嘿一笑，道:“咱算什么风雅之人，咱进这三曲可不是为了听那女子在台上哦哦呀呀的，咱要的是把她们揽在手上把玩！就是有些娘们规矩还忒多，不写首诗送给她花多少钱都不让近身，要是能写首好诗不仅让你随便玩还倒贴钱，你说咱就一丘八，哪会写诗啊，这不写首诗还不让玩，你说这上哪说理去？”八壹中文網

周围的士卒听到吕方的话都笑了起来，然后就都随声附和起来。

有一士卒说道:“我在一曲看上一姑娘，她非要我五百钱。一穷酸书生作了几首酸诗她不仅一分钱不要倒还倒找人家百文钱！”那士卒说着，一脸愤愤不平。

白小白耸了耸肩，道:“人家那叫长期投资，没准哪天那书生就出了名，这诗就能给人带来名气，到时候这钱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听到白小白这么说，那士卒不屑道:“能去一曲的书生能有什么才学？真正有才学的书生都去了中曲和南曲，我看她就是异想天开！”

白小白点点头，然后笑着说道:“人总得有点梦想嘛，不然与咸鱼有什么两样？”

吕方突然开口道:“他娘的，中曲的娘们也一个德行，有些甚至给钱都不让碰！他娘的，给钱不让玩那开什么妓院？”

众人正闲聊着，突然坊墙边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个黑影动了一下，白小白顿时警觉了起来，抬手摸上腰间的剑，但吕方突然摆了摆手，道:“不必慌张，发现一只送财童子！”正说着，吕方旁边两个士卒走向黑影。

然后两人从黑影中拖出来一个人，身材有些肥硕，看不清脸，但从身上的穿着就能看出来这人非富即贵。

吕方嘿嘿一笑，道:“明日逛三曲的钱有了，收获不错！”

白小白没懂吕方话中之意，而吕方也很耐心地给白小白讲解。

金吾卫在巡城过程中总会在路边捡到些醉汉，特别是平康坊周围尤多，而这些人就属于夜间无故外出，按律笞二十，不过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想逃过皮肉之苦，行，给钱！

对于这些衣锦着绸之人，自然要狠狠宰上一笔，一次罚个五十贯不成问题，反正这些人有的是钱，花钱消灾自不在话下！于是这些犯夜之人便成了金吾卫的额外收入来源，捡到了自然喜笑颜开，没捡到也不恼，总会有捡到的时候。

两位士卒将那肥硕的身子抬起，在地上拖行，好在这条大街上都是用青石板铺成，不然这醉汉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

队伍原路返回，将这醉汉送入金吾卫的牢房，牢房门口的士卒见拖着人回来，也笑着说道:“哟，吕将军今夜收获不错啊！”

吕方咧嘴一笑，道:“是不错，明日请你们喝酒！”

按金吾卫的规矩，这赎金一半充公，一半归捡到人的队伍所有，队伍成员一人一贯，其余归吕方所有。

由于捡到钱，队伍中众人也兴奋了起来，不再像方才那样无精打采，众人的眼神也四处逡巡，想再捡到一个，不过显然白玉京中乱窜的醉汉不会有那么多。

吕方率领的队伍的巡逻范围主要是环东市诸坊，一来这离左金吾卫的府衙近，二来这片范围也容易捡到人，故这片范围每夜基本由两位将军率领的队伍负责。

转了一圈之后，没什么异常的情况，也没有再捡到人，队伍中众人的精气神也慢慢没有那么足了，回到府衙，由下一组队伍接着继续巡逻，这属于轮班制，不断交替巡逻！

白小白打了个哈欠，吕方看了看高悬天空的明月，道:“大家都去休息会儿吧，今夜就到这里了！”

众人便四散离去，回房中休息去了，府衙中是有专门地方供士卒休息的，不过里面的情况可能不大美好，毕竟都是些汉子，总有几个脚上味道不大美好的，或者鼾声如雷的，白小白很聪明的没有跟去，只在外边找个地方依靠着，静静地看着月亮。

吕方走过来，问道:“你不去休息？”

白小白苦笑一声，道:“睡不着！”然后屋里边传来一阵鼾声，隔着墙都能感受到那种震撼力，若是在屋中实在不敢想象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吕方咧嘴笑道:“这也没办法，既然你睡不着，那就在这坐着吧，我就先休息去了，明天还得去平康坊玩呢！”说完，就转身离去，身为将军，在府衙中是有属于自己独立的房间的。

白小白幽幽一叹，看着月亮，想女人了，可能更多的是想抱着人躺在床上吧！

天明，白小白被鼓声惊醒，睁开眼睛，天将亮未亮，而那鼓声，是晨鼓，预示着白玉京的宵禁解除，白玉京即将苏醒。

白小白站起来，身上簌簌地往下掉着东西，是霜，深秋的夜里于外面枯坐一宿，身上自然结了霜。

白小白觉得有水滴从脸上滑落，那是他睫毛上的白霜化去凝结成的水，而白小白也借着头发和眉毛上的霜融水洗了把脸。

白小白抖尽衣服上的白霜，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做起了晨练，待到太阳从东南方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白玉京，左金吾卫的府衙才苏醒过来，慢慢有人从睡梦中醒来。

见到白小白捏着树枝在晨练，都驻足观看，不时还有人喝彩。

白小白见人越来越多，便用力将树枝向前一刺，手中的树枝寸寸断裂，白小白长舒一口气，晨练完成。

府衙中是提供早食的，每人一张胡饼，然后就是汤管够，汤就是用羊骨头熬的汤，肉是没有的，只是偶尔有些幸运儿能在汤里发现一小块没剔干净的羊肉，也能引起一阵哄抢。

吃完饭后，白小白领到了一贯钱，不用多说，这是昨夜的分红。

白小白孑然一身来，带着一贯钱回去。不对，也不算孑然一身，还带了一匹马，不过那马也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