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澜要是没记错,之前她在金国掌政时,谢宴曾在她的身边安插了一个国师,意图左右她。
那名国师叫陈昭,年方二十七,擅长苗疆巫蛊。
陈昭生母乃是苗疆人,父亲金国人。
此人尤其擅长操控子母蛊,极为会盘。
她每一次的政事,都被此人竭力破坏挑唆,让她的大臣们与她背道而驰,纷纷数落她不配掌政继位为女帝,暗中簇拥谢宴为帝。
若真是此人,那就麻烦了。
她心下隐隐忧虑。
她低头继续缝伤口,慕容漓直接疼得大喊的坐起。
少年俊脸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
“嫂嫂,疼……”
他干净匀称的手指,紧紧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楚云澜看少年十分痛苦。
她将软枕递给他。
“七弟,忍着些!”
慕容漓不肯咬那软枕。
少年直接一把托住她的衣袖,叼住了她的袖子。
“嫂嫂,让我咬着……会好一些。”
他那双鹿眼般的眸子,像极了楚云澜之前养过的一条狗狗。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咬袖子能管什么屁用。
慕容漓鼻息间,满是女子身上清艳的软香味。
好像是嫂嫂身上的体香。
这阵淡淡的清香味,能减轻一些痛苦。
楚云澜低头,一丝不苟为他缝好了伤口。
她将他的裤管拎了上去。
她装作不经意,问道:“七弟,当初给你看腿的是哪位御医?”
能给他种蛊的人,必然是能接触到的人。
慕容漓的眼底满是水汽。
他低声说道:“是宫里医术最好的王御医。王御医人很好,是我母妃的亲信。不会害我。嫂嫂莫担忧。”
楚云澜眉头跳动了一下。
看来这少年再傻也知道他身边的人要害他。
她看着他,问道:“除了王御医以外,还叫过什么人看过么?”
慕容漓坐起身,嘴唇苍白。
“陆陆续续的,宫外的一些医者来瞧过……”
“还有宫里的大祭司,陈大人。他为我的腿驱邪做法过。”
他只记得,那时腿怎么看也看不好。
怀疑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遂请了大祭司来做法。
大祭司?陈大人?
会是那个人么。
楚云澜皱眉。她不好再多问下去。
“我知道了。眼下你腿里的蛊虫,我会另想它法。这蛊毒一般两三日发作一次。最好不要去动它,否则必遭反噬。”
楚云澜将被褥为他淡淡掖好。
慕容漓忍着疼,道:“嫂嫂可不可以陪在我身边,我害怕……”
他的声音,几近带着哽咽。
少年那一对俊眉,微微弯着。
楚云澜却是抿唇说道:“我打算去找你三哥。一会下人若问起来,七弟只用说自己累了,其他不必相告。”
她叮嘱少年几分。
慕容漓眼底掩盖不了的失落。
正当她准备去找慕容烬的时候。
大殿外头,颛绪帝身旁的太监总管来了。
公公在外扬声问道:“楚王妃可在?皇上有旨召见——”
楚云澜闻言,坦然的调整了下心绪。
她应了一声,“来了。”
她抬步疾步走出大殿,与公公一起过去。
颛绪帝的召见,不知是福是祸。
一进颛绪帝的寝殿,公公就关上殿门退下了,遣散了殿里的下人。
慕容烬正一袭墨袍,神色冷峻的在身前。
他看见楚云澜过来,伸手将她扯到自己身边来。
“要想保命,不该说的话别说!”
他低沉压着喉咙,对她说道。
楚云澜长睫微动,等于默认了他的话。
她缓缓向颛绪帝行礼。
“云澜,见过皇上。”
她未曾看见皇帝的神色。
颛绪帝正一脸黑沉,顿时拍案。
“楚王妃,朕可没有让你擅作主张,去给朕的儿子医治腿!”
锦桌一震,案牍的奏折震荡了起来。
“哼!笑话,真真是笑话!朕的皇宫里难道还没个能治的御医了?用一个女人来医治朕儿子的腿,他又不是残废!”
颛绪帝尚且不知慕容漓腿疾的真正情况。
元妃告诉皇帝的是,慕容漓腿无碍,只需半年好好调养,就能正常走路。
眼下,又医出了毛病与问题。
颛绪帝如何不动怒!
慕容烬上前禀道:“父皇息怒,此事是儿臣一人主张。与楚云澜无关!父皇若要责罚,便罚儿臣!”
他承诺过此事他一人揽责,便会说到做到!
与帮不帮她无关!
颛绪帝冷哼一声,斥责道:“你倒是帮着你媳妇儿说话的很!”
“楚云澜,朕要罚你,你认不认!”
站起身,颛绪帝一身明黄的龙袍加身,尊贵无比。
楚云澜抿唇,她丝毫不惧。
她直视着皇帝,说道:“云澜无错,何谈认罪?皇上还没弄清楚事情经过,是否应该听云澜辩解几句呢。”
慕容烬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向来顶嘴他,都习惯了!
如今这副伶牙俐齿,还想带到父皇这里。
她果然不要命了!
他看着父皇脸色发沉,说道:“王妃说话惯来不动脑子。父皇不必与她一介女子计较。”
颛绪帝确实很恼火!
早就听说楚云澜草包,对这个儿媳妇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可自从楼诚一案,到现在,真真是让人出乎意外!
“朕看她是飘了!医治了楼诚的腿,最后人家死了。现在倒爬上朕的肩膀,开始背着朕医治朕儿子的腿了!眼下漓儿又被她医出了问题。”
“你不必帮你媳妇儿说话。朕倒要看看,她能辩解什么!”
颛绪帝冷哼一声。
楚云澜感受到身旁的男人,向她投来警告的目光。
她自不会揭穿元妃娘娘。
“谢皇上给予云澜辩解的机会。”
她看向龙颜,坦然说道:“云澜此次进宫是与王爷探望元妃娘娘的,顺路又去瞧了七弟的腿。只是七弟的腿忽而出了情况,云澜才及时施救。”
“这一点,王爷可以证明。七弟自己也可以证明。皇上不信,可以传七弟过来问话。”
楚云澜淡淡的说着。
颛绪帝闻言沉沉,看向慕容烬,“烬儿,她与你说的倒是一致。”
“那你说说,漓儿的腿如何了!他究竟为何会被人下了蛊虫,你既然接手,又能不能将这蛊虫灭去呢。”
颛绪帝不是不清楚,大启国的皇宫可能混进金国奸细。
有很多话,不便明说。
楚云澜开口说道:“蛊虫乃是操蛊之人所种,云澜虽不擅长,但或可一试。只是,云澜想要向皇上借一个人。”
此刻,七弟慕容漓的命攥在她的手里。
皇帝不可能真的罚她,但若是医不好会。
明面上是要责罚她,实则是顺势而下。
颛绪帝脸色一变,“你还敢向朕开条件了?说吧!你想向朕借什么人。”
一旁的慕容烬俊脸冷毅。
他看向楚云澜,有些看不太分明了。
她究竟想做什么?
只见楚云澜,缓缓抬眼,看着颛绪帝。
“大祭司,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