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受辱吗?官族相护,猫鼠同眠,我们这样的人,早就被抛弃了。”
“我们没有其它的办法。”
“有啊,怎么没有?他们逼着我下地狱,我自然也要拉着他们一起。”
月光之下的谢俭黑眸带着吓人的红丝,眸色阴沉,脸色吓人,双拳始终紧握。
沈姮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没有受到过任何的伤害,她在一个充满着亲情,友情的环境里长大,哪怕工作后遇到很多不公平的事,哪怕看多了人性的冷漠,也始终能以积极的力量去对抗。
一个人,最怕的就是内心无力,无法为自己撑起保护伞,只能随波逐流。
“他们逼着我们下地狱,我们就要下地狱吗?”沈姮温声道:“偏不,我就要活在人间,活得阳光,活得开心,活得潇洒。”
谢俭讥笑地看着她:“天真。”
“阿俭,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大嫂,有旻儿,”沈姮知道自己只是谢俭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出现在了他最苦的岁月里,以后却没有同甘的份,但她现在却不得不和这少年的命运连在一起,一陨俱陨:“还有我。”
谢俭冷看着她:“还有你?我不信你。”
“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定会与你共进退。”非常时期,话还是要讲的好听点的,至于心里,主要是没地方可去了,但凡这个世道对女人好一点,她在穿过来的当天就拿着二百两银子走了,也不会遇上这些事。
不过这是她最初的想法,如今,她也看明白,自己早就和谢俭捆绑在一起,没法独善其身。
就是她没啥大能耐,看看方才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一看就没降智,问题是她的智商也没多高。
没金手指,没空间系统,没大能耐,只能一家人相互扶持一步一步走出这泥泞。
共进退三个字倒让谢俭脸色缓和了些:“你当真愿意和我共进退?”
尽管少年神情无比冷硬,眼中的仇恨还在,沈姮还是能听出话里的一丝渴望,毫不迟疑地道:“当然。”
谢俭不信这个女人,真对他好这两年时间干嘛去了?可他要为大嫂和旻儿着想,大嫂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旻儿还这么小,他希望他们可以像这个女人说的那样,活得阳光,活得开心,活得潇洒。
这些日子,这个女人确实改变了不少,给大嫂和旻儿带来了不少的欢笑,方才她拼命维护一家人的模样也看在眼里。
为此,他愿意再相信一次:“好,报官。”
县衙就在城中。
和沈姮从电视上看的样子有很大的区别,没有那么的光鲜亮丽。八字墙,大门上方的黑漆大匾写着“南明县署”四个大字。
门口左右放着一对比人还高的狮子。
白墙、灰瓦,朱红大门,青碧色门柱,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朴实却又清冷疏离,不由地让人心生敬畏。
谢俭站在鸣冤鼓面前,月色照在他单薄的背后,半身则与夜色融合,好一会,他拿起鼓槌,使出全力打了下去。
鼓声震天,寂静的夜晚被打破。
无数的脚步声响起时,朱红色大门打开。
夏氏吓得赶紧抱起儿子在怀里。
沈姮也被吓了一跳,看着从门内走出来的两排拿着水火棍的衙役,一个个冷肃着脸看着他们。
“阿俭,这些人好像不是以前的那些人。”夏氏轻声对着谢俭道。
谢俭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很快,四人被带到了大堂,沈姮看到了那天在街上见过一次面的知县陆纪安大人。
和上次见到的儒雅温润不同,穿上官服的他就像这座衙门的外表一样,给人一种清冷疏离之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眸色充满审视。
一家人跪在地上,立时有人问何事。
夏氏声音紧张,也透着害怕,但她还是勇敢地将事情说来。
夏氏一说完,沈姮将之后的事情补充了下,最后道:“大人,我嫂子的脖子,胳膊上都有挣扎过的伤口。”
“带下去给稳婆验伤。”陆纪安道。
“是。”
稳婆?那不是接生的人吗?沈姮搜索了原主记忆,才发现县衙里的稳婆也算是衙役之一,专管女犯人的事。
“来人,去将谢氏族长谢长根请来,将李胜李斗等一干嫌疑人叫来问话。”
“是。”
沈姮注意到这大人在说到谢氏族长时是说的请字,让一个县令能用请字,可见在大丛朝宗族的力量之大。
此时,陆纪安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地谢俭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一闪而逝,收回目光时,见堂下谢俭身边的妇人正偷偷打量着大堂,眼中透着新奇,竟没有一丝害怕之意,倒是和以往的百姓有所不同。
此时,稳婆带着夏氏从后堂走了出来,道:“禀大人,夏氏脖子,胳膊,还有胸前都有受伤的伤痕,其余的细节都盘问清楚,并已写在纸上,请大人过目。”
与方才的不安大不同,出来的夏氏神情是带着希望的,也不知道稳婆跟她说了什么,甚至颇为激动。
“阿俭。”夏氏跪下时轻唤了声谢俭。
见大嫂眼中泛泪,谢俭心中一惊:“怎么了,大嫂。”
“公公的冤情,有希望了。”夏氏哽咽道。
谢俭一愣。
此时,谢长根,李斗,李胜,昨天在的几名妇人都被带进了大堂,就连辈分最大的二叔公,三叔公也一起来了。
几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特别是谢长根,李斗,李胜三人,看见谢俭,那眼神几乎能剜人。
一翻行礼。
几名妇人,李斗都被带下去问话。
李胜将方才那些说辞又说了一遍,不过脸色并没有在谢俭家里的那种自信,神情隐隐不安,甚至带着一丝惊慌。
“李胜,这里是衙门,不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陆纪安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在桌上,肃声道。
“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李胜颤着声说。
陆纪安朝着身边人一使眼色,那人便道:“传仵作。”
很快,一名四十出头的仵作走了出来走到李胜面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又让其伸出双手,使用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
李胜有些慌乱地看向谢长根:“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