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古灼才懂这种挠心的感觉叫做委屈。
盈歌稍稍拉开了些和古灼的距离,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既然当初选择了你,我就已经选择了相信你。但是人心叵测,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包括我的族人。解决麻烦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当麻烦还没膨胀前,先把它的火焰掐灭在萌芽里,你懂我的意思吗?”
古灼愣愣地望着他,最后才点了点头。
好一会,她才呐呐地出声:“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老实说,如果不是阿雅那天说出来,她也不知道原来欢都对她有那种意思。
盈歌沉默了一阵,才点了点头,“大概感觉到。”
但那是兄弟,他也始终相信,欢都不会逾越。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古灼默默地继续收拾起地上的药材来,有些事,就不用再往里剖析了。盈歌这时也蹲了下了,学着她的模样,帮着她整理。
“夫人可还记得之前你预言劾里钵会病死的事?”盈歌把地上的药材抱在了怀里,正和古灼一同朝巫医那走去,要把这些药材磨成粉。
古灼怔了怔,才立在原地说道:“记……得。”
盈歌平静地望着她,已经不像上次那么激动了。
他问道:“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病死的吗?”
古灼摇摇头,“抱歉。”
历史上没有记载,而且古代的医疗设备本来就落后,加上女真族的医疗水平远及不上宋朝和辽朝的好,就算提前知道是什么病,也不确定能够治好。
完颜部是属于女真族七十二部里的一部,不同于辽朝里的熟女真族有辽朝的直接庇护,所以就算是到了如今,生女真族的最好的生活环境也只能算是两个大朝中等的百姓居住的环境,医术就更不用说了,女真族人生病很少用药医治,小小一个风寒可能都会死人。
古灼不想批判中国古代大夫的水平,但是照女真族巫医的治疗方法,治疗外伤还是有些方子的,但若是内伤或者普通的内科,基本都只是跳跳大神祈福,多喝水,多吃东西,祈祷病自愈了。
盈歌也没有为难古灼,“嗯”了一声又继续往前走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巫医那里,把药材放下后,古灼就被巫医拉着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询问这些药材的事情。
古灼一时说不完,只能嘱咐巫医先找些强壮的小伙子先把这些药材磨成粉,方便以后使用。因为这边没有磨药粉的工具,古灼早先便和哈兰达她们琢磨出了类似舂桶一样的东西,找了深底的木碗,用石杵把药碾碎,暂时也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了。古灼示范了一次后,巫医才眉开眼笑地放了她离开。
“巫医和雅束似乎很喜欢夫人。”盈歌眼角含笑地望着古灼。
巫医是个八十九岁的老头子了,在这村寨一待就是五十年的时间,脾性向来古怪,又经常发怒,村里的年轻人甚至一些中年人都很怕他。但是巫医是这村子唯一的大夫,不管生了什么病,村里的人都只能来找他,因此名望还是很大的。
盈歌也是第一次见巫医这么和颜悦色地和人说话,甚至压根没有理会站在她身旁的他,这种感觉,挺挺有意思的。
古灼把刚刚磨药时卷起来的袖子慢慢放下来,有些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几眼巫医那屋,喃喃道:“有吗?他太唠叨了,比我还唠叨。前几天刚摘了药来找他,我足足被他问了一个下午药材的事,口水都要干掉了他还不让我走。”
盈歌沉沉地笑了出声。
古灼娇嗔了一句,侧过头想说他几句,哪知这一瞧,明媚的阳光打在他的头发上,便见他的侧颜英姿舒朗,眉角含笑,温柔得紧。
古灼看得有些入神,又想起这几次他突如而来的偷袭,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
这个男人,在房事上太野蛮了。
但是,她怎么好像不太抗拒呢……
“夫人觉得我们女真族的医术需要怎么提高?”盈歌不知不觉已经拉着古灼走在村里安静的小道上,四周只有寥寥几人,或干活,或聊天。
古灼一愣一愣地跟在他侧走着,一双眼骨碌碌地盯着自己被人牵着的手,稍稍收回来,却被人仅仅地捏着。
“医术啊……我对女真族了解其实不是特别多,更多的都是以前在做拓印的时候看到的,你们对草药理解不如汉人大夫深,其实这里的气候盛产很多十分有疗效的中草药,如果利用起来,的确能够大大提升这里的医术的。看病那些我完全不会,但是对草药的理解我还是在行的,所以这一次我才会把草药带来巫医这,毕竟他才是大夫呀。”
“夫人接着说。”
古灼没有发现盈歌蓦地发亮的目光,歪着头认真地思量起来,“如果可以的话,能从宋人那边请个汉人大夫来,向族里的年轻人传授医术,那自然是最好的。但要这么做,首先要教这些年轻人学习汉语,如果能认字,那最好不过了。又宋人大夫的教授,加上从宋商那里买些医药大典看看,有悟性的自学也能成才。”
盈歌眸光更亮了些,脸上甚至洋溢着惊喜,自言自语道:“的确是个好办法。”
“说起容易做起来可难了。先不说学习汉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学好了,要怎么把宋朝的大夫找过来呢?总不能随随便便打晕了抢过来吧?”这么说着,古灼自己先笑着摇了摇头,“瞧我说的,这怎么能行,这也太野蛮……喂,盈歌,你不会真的想把人家大夫打晕了吧?喂喂,你怎么真的在笑,我刚刚那是说笑的……”
两人一路低声细语地说着,偶尔发出几声男人或女人的轻笑声,伴着路上不知名的虫儿声,路上风光甚好。
直至走回了两人的屋子后,他们才发现颇剌淑和辞不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屋子门前,一脸严肃。
盈歌直觉不太好,但步伐依旧淡定,牵着古灼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出事了?”
颇剌淑复杂地望了古灼一眼,才说道:“徒单部出尔反尔了,勃堇夫人不同意你和古灼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