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那边站着的正是哭红了双眼的徒单阮莹。
劾里钵朝徒单阮莹点了点头。
徒单阮莹没有看古灼,倒是循着劾里钵的视线稍微往前走了两小步,我见犹怜道:“劾里钵勃堇,我知道的不多,一定知无不言,希望勃堇能够为我姐姐讨个公道。”说罢,帕巾盖面,低低泣诉。
古灼扯了扯嘴角,终究是没有说话。古人有言,说多错多,沉默是金。她行的正走得正,就看看徒单阮莹要出什么招吧。
但刚刚劾里钵的那话让她提起了一丝丝的警觉。
一株有毒的植物?
她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随身包包,脑袋快速地运转着,回忆起之前放在包中的那些植株,的确是有几株带毒的。
真那么凑巧?她的包里就有置徒单和卓于死地的植株?
劾里钵扫了眼这屋里的人,沉着问道:“把你早些时候和我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再说给各位勃堇听吧。”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徒单阮莹身上,个别人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心疼的神情来。古灼下意识地往盈歌那方向望去,却见他正正地盯着自己,眼里压根没有别的人。古灼轻咳了两声,别过了头。
她现在是嫌疑人,可不能让盈歌他们难做呢。
这么想罢,古灼便专心致志地听徒单阮莹说的话了,看看能不能从中识破些什么破绽之类的。
只是这时候的古灼没有想过,古人还有一名言,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徒单阮莹哽咽着道:“我与古灼夫人均与之前宋商队的华大夫相熟,偶尔也会凑在一块聊医理的事。华大夫彼时就常与我说古灼夫人是个植物奇才,对许多珍稀的植物了解甚深,尤其是毒物。华大夫甚至还从古灼夫人的手上购了不少毒物,还曾经给我看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华大夫就说过,古灼夫人的手上就有刚刚劾里钵勃堇拿着的这株毒物。”
而这株毒物正是毒死徒单和卓的那一种毒药。
屋里的人立马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到了古灼的身上。
古灼全程听得认真,在听到她提及华大夫的时候,她的眉头倏然皱了皱。她不疾不徐地想了一阵,才对劾里钵说道:“勃堇,我能不能靠近些看看这株植物。”
劾里钵望了眼其他的几位联盟长,几人同时点头,他便直接拿着植物走到了古灼的面前。
虽然劾里钵整张脸没什么表情,但是走到古灼跟前时,他声音略微带了些温度地低唤了一声:“弟妹。”
仅这么一句,古灼那紧绷着的感觉就松了不少。
这个是盈歌的哥哥啊,这会儿,也是她的哥哥了。她并不是一个人的,哥哥在,盈歌也在。
古灼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也没碰那株植物,只是凑了过去,仔细眯眼瞧了瞧,才开口道:“这株是雷公藤。”
雷公藤,与上次徒单和卓中毒的钩吻一样,有一个别称叫做断肠草。
上一次幸亏徒单和卓身体摄入的钩吻的毒素不高,加上有古灼和华大夫在,抢救及时,因此才救回来,只是这一次……
“你们看,这女人知道这植物的名字!”
蓦地,一个看着面生的男子大叫了出声,甚至还用手指着古灼,嚷嚷道:“姐姐一定就是被她害死的!”
古灼歪着头望着这男子,一脸不明所以。
劾里钵也难得地皱了皱眉,吐了句话:“他是徒单部勃堇的次子,徒单达鲁尔。长子这次没有参加祭天活动。”
蒲察氏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一脸怒容,脸上的眼泪没擦,咬牙切齿地盯着古灼。
古灼倒是镇定,淡淡回了句:“知道植物的名字就证明人是我杀的?照你这逻辑,现在你也知道了这植物的名字,哪天我要是死了,应该就是你杀的吧。”
盈歌听到“我要是死了”这几个字,身子没来由震了震,脸色有些难看。
徒单达鲁尔一窒,一时说不出话来,满脸涨红。
“牙尖嘴利!”蒲察氏这时发话了,红着眼怒瞪古灼,恶狠狠地道:“我不管你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别转移话题。阮莹说那华大夫说过的,你身上就有这种毒物,刚刚联盟长他们已经派人去你住过的房子里搜了。我明白着告诉你,今天我就要所有人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让你死个明白!”
“就是!你这毒妇,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嘴硬!”徒单达鲁尔也只敢躲在徒单部勃堇的身后嚷了两句。
相比起这两人的激动,徒单阮莹倒显得安静许多。自古灼说话开始,她就停止哽咽了,目光一直落在古灼的身上,偶尔还会瞄盈歌两眼。
古灼昨晚本来就没睡好,今天被人叫起来精神已经有些不济了,被他们这一吼,她只觉耳朵生疼。而听到蒲察氏说联盟长已经派人去搜她的屋子了,她莫名地就觉得有些堵,在这儿可压根没有隐私权的。
“随便你们吧,爱搜不搜。我也明白告诉你们,华大夫当初的确从我这里买过一些带不同药性的植物,但雷公藤这种植物我没有一没有采摘,二没有卖给华大夫。”古灼说这话时声音温温润润的,隐隐还夹杂了一些燥意,“我不明白为什么徒单阮莹你要说这样的谎话,但是你刚刚说的谎话有一点我是要纠正的,我和华大夫是挺熟的,但是我和你可一点都不熟。”
徒单阮莹没料到古灼在这时还能这么镇定,咬了咬唇,可怜兮兮的,正要说什么,那些去搜房子的人回来了,赫然就是刚刚压她和绮丽过来的两个男人。
只见这两人径直地走向四位联盟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顿时,一室哗然。
“没有搜到,就说嘛,好端端的盈歌夫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嗤,没搜到不代表她没做。那奴隶不就说了吗,看到有个神秘的女人半夜入了营帐的。”
“这里女人那么多,怎么就能肯定是盈歌的夫人?!”
“欸,说那么多也没用,这没搜到,就明摆着没有证据。”
“啧啧,一场闹剧。”
“……”
屋里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说是窃窃,但是声音到后来都有些大了,各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好话难听的话不绝于耳。
“屋子没有,不代表她身上没有。她有个随身携带的包裹,为什么不检查那个包裹?”蓦地,一句女声响起,室内的其他杂音瞬间匿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