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古灼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大胆地做了缝合手术以及配了内外伤的草药，后来草药不够用了，古灼也只是把采来的草药分了少量的几株出去，找了完颜部里几个记性较好的手脚又利索的小伙子到上次她采药的山上采去了。老天垂怜，这荒山野岭的别的东西不多，这种草药就像是路边的野草一样，开得漫山遍野的，几个小伙子兴奋地摘了一大筐回来。

这事以后，古灼便在自己的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来。

在这个什么鬼物资都匮乏的边陲北地，左临宋国又临辽，所谓前后不是人的女真族，想要很好地发展和壮大，不整出充足的资金和资源来，仅靠那群血气方刚的男人的蛮劲，恐怕是不太够的。

既然这样，她能为女真族，为完颜部作些什么呢？

古灼想了很久，也只想到自己身上的几个优势了。一个是对古植物的深谙，一个是她懂汉语和少量古族语言，一个是她来自未来。

古代的人做事追求天时地利人和，这人和她是占了不少优势了，天时不时她不知道，但是这地还是很富饶了。对于女真族来说，这一大片一大片连绵的山峦里，最有价值的就是山间的那些小兽和地里的难得一见的人参了，殊不知这里头的奇花异草甚多，简直就是所有医者和植物学家研究的天堂。只要在这山里头淘到一两株极为罕见的草药，送到宋朝那些达官贵人的面前，估计能换回至少一个小部落半年的食粮来。这买卖，值当！

综合以上的优势，其实她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古灼心里暗自为自己加了个鸡腿。

见古灼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眉眼都带着笑意，盈歌便觉得有些好笑。他轻轻敲了敲古灼的脑袋，好奇道：“在想些什么？”

古灼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忽然想到了一个挣钱的妙计。”

“哦？说来听听。”

“说起这个，有件事我今天其实早就想和你说了来着。”古灼想起和查多巫医他们说的那件事，趁这屋里正人声鼎沸，各床聊着各床的话的时候，凑到了盈歌的耳边小声地说详细了。

“……就是这样了。其实我那时也不是不想告诉你，这想法也是和华大夫谈起游医的时候才突然想到的，我们俩合计了一下，觉得似乎是可行的，他又急着回去，便先这样说定了。”古灼生怕盈歌会恼她，眼神闪烁，不敢看着他的眼睛，“我本来是想这法子若是成了，真的有游医愿意过来教我们的人，我再和你说也不迟的，但今天和查多巫医他们说完以后，我才忽然意识到，万一你们不愿意，那一切都是徒劳，说不准还会闹出什么不好的误会来……”八壹中文網

古灼没有继续往下说，但盈歌大抵是猜到了。

只是盈歌关注的点似乎和古灼不同。

“教我们的人？”

古灼一愣，下意识歪头，“对啊，今天完颜部几个巫医都集中在一块了，他们都说了，我们女真的巫医医术其实真的很粗糙，远远比不上宋国那些大夫。如果宋国的大夫愿意过来教我们的人，又恰逢实施那个青年培训的计划，那就等于帮我们教出一批医学生来了！”

说着说着，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某些词语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

盈歌这会儿却也没有在意到这些，全幅心思都在“我们”这个词语上了。

她没有说“你们”女真，而是“我们”女真。

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人了，当成了他的人，他的族人，他的亲人。

盈歌忽然就笑了。

笑容舒朗，眉眼蕴着柔意，连那两片薄唇都似乎艳红了一些。

迟钝的古灼不知道他因何而笑，但是望着他这副样子，她的心就像被羽毛撩拨了一般，痒痒的，很想挠。

难怪村里那些嘴杂的妇人总说盈歌是完颜部里最帅的人，她还真的到今天才发现，这个能给她很多安全感的男人，原来真的很好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放在平日，和大野狼一般的盈歌纵然是不匹配的。但放在今日的这个笑容之上，确是又过之而无不及啊。

“夫人，你流口水了。”

“欸？欸！”

古灼羞红了脸擦了擦嘴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耍了，恼羞成怒道：“说谎话鼻子会变长的！”

盈歌没听过匹诺曹的故事，自然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恼红的小脸，着实好看。

“夫人你说会就会。”

“你还笑！不许笑了！”

“好，夫人说了算。”

阿骨打坐在稍远的一张小凳子上，目光哀怨地望着床边的那二人，心里无比惆怅。

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竟然还能被人塞一嘴的狗粮，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同于阿骨打的幽怨，坐在不远处的温迪痕部酋长连力这会也半眯着眼望着那边的二人，看着他们的嬉笑打闹，面上露出了一丝怅然，一丝迷惘。不过等阿骨打闲闲无聊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然闭上了双眼，面无表情地半躺下了，就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嬉笑过后，入夜已深了，阿骨打纵然再喜欢他的叔婶，也该回去歇息了。

送走了阿骨打以后，古灼也没闲着，趁着病号们还没睡，连同巫医和绮丽，三人逐个检查了大家的伤口，换好了药以后才歇下。

巫医查多和绮丽自古灼说了那些话以后，表情似乎轻松了许多，每次望着古灼的时候眼里总会蹦出一丝热烈和崇拜的火光来。绮丽这样就算了，那个已经暮年的老巫医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倒叫她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来。

因为体恤古灼和绮丽，巫医特地命人重新收拾了一下之前盈歌睡的那间侧房，铺了不少软被褥，让她们两人在里头休息。至于其余的家属，夜里也全部被送回了接待他们的住处那，不在治疗屋这里留宿，只剩了两个奴隶睡在靠门的床上，以防半夜里有什么突发状况。

古灼临睡前不放心，又去看了盈歌的伤口几眼，见他精神奕奕的，如果不是腹部缠着白布带，怎么看都不像病人，这才放心了些。

瞧见她眼底一片青黑，知她这几日都没睡好，盈歌便柔声劝她休息去了。待她听话地回了屋锁上了房门以后，他才阖上眼准备休息。

夜里万籁俱静，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儿响，外头的月光照进了屋子里，树影斑驳，还杂着些外头杂物的影子，落在平坦的地上，甚是诡异。

已经深夜了，治疗屋里所有人都睡着了，隐约还能听见一两人的打鼾声。

原本还安静地躺着似乎已经熟睡了的盈歌倏然睁开了眼，恰好见到夜色中有一双黑不溜秋的眼正定定地在他床前望着他。那个黑暗里的人影见他醒了也不奇怪，咧嘴一笑，道：“你果然是装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