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大半个时辰,才在部落不远的小树丛边找到了瘫在地上没有意识的妻子,而他还年幼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溺亡在旁边的小河里了。等妻子醒来以后,发疯似的抱紧了孩子的尸首不肯放,嘴里还大喊着“滚开,禽兽”之类的字样。连力后来四处找人询问,才知道原来有两个跟随辽帝来的辽朝官员嫌巡猎劳累不愿意去,遂留在了部落里。其中一人看不上上供的女人,在部落边走动时,恰好看见了年轻貌美的连力妻子。
那之后的事,连力咬紧了牙关,眼睛用力地闭上,仿佛再说出一个字来,都是一种锥心的痛。
盈歌沉默了许久,额上青筋迸现,眉眼都是隐忍的怒气。男人之间,再多说也是无用的,盈歌只是无声地拍了两拍连力的肩膀,随后收回了手。连力好一会才吁了一口浊气。
“抱歉,我到今日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盈歌再望着他时,眼神复杂,“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的,如果真的是劾里钵的安排,我一定为你们温迪痕部抗争到底。”
接待辽人这件事,几个联盟长和各部之间都是有过协议的,外敌之前,女真族还是团结的,一直对外的前提下,不能随意牺牲小部落,毕竟对于小部落的压力来说,大部落承担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事罢了。
连力感激地朝盈歌望了一眼,淡笑道:“不必了。”
盈歌拧眉,“劾里钵是个讲理的人,这件事那时我不知晓不为意,如今知道了,也绝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哥哥就……”
“盈歌,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们兄弟二人的原因。你们两个,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连力摆摆手,没让盈歌继续往下说,反而说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一句话:“这件事,日前我已经私下直接问过劾里钵了。我这个人性格不太好,当时发生了这件事情,说来你肯定不信,我并没有怨恨劾里钵,我只是恨我自己,没有保护好我的妻儿。”
顿了顿,他望向盈歌的双眸开始染上阴霾,“如果我没有主动和劾里钵说清楚这件事,恐怕我们二人就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了。”
等连力详细地把这其中的巨细一一说与盈歌,听罢,两人都是一副恨极的模样。
彼时,屋里似乎有些响动,二人不想在这时打草惊蛇,对视一眼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相扶起身,勾肩搭背地往屋里走回去。
才推开门,便见里头原本睡着的两个奴隶已经醒了,一同醒着的还有几位病号酋长。
“哎哟,小酋长,您们刚刚是到哪儿去了?!您们的伤还没好,可不能这样随意走动的呀!”其中一个奴隶见二人相扶着回来,一脸惊喜,忙唤了同伴上前去一人扶着一个回床休息去。
盈歌无辜地摊开两手,笑笑道:“大半夜的,人有三急,恰巧温迪痕部酋长也有些尿意,两人干脆结伴去了。就算半路倒了,好歹另外一人能找人来帮忙不是吗。”
盈歌说得轻松幽默,屋里几人听了嘴角都不觉勾了起来,均笑笑,便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连力也配合地邪笑了一下,一粘床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舒服地睡去了。
盈歌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对刚刚说话的那个奴隶招了招手,无奈道:“我的伤口有点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抹黑撞到了什么硬物撞伤了,你顺便过来帮我换个药看看情况。”顿了顿,他望了眼侧房的方向,又补了句:“若是让夫人知道了,不定还会痛批我一顿。”
那个奴隶听罢,嘴里喃喃有词的,无非就是说他太不注意之类的话。与此同时,仆散部的酋长揶揄了一句:“看不出来小酋长还是个妻奴啊。”
盈歌咧嘴一笑,笑得温和,“夫人为我好,我自然也愿意听她的话。”
仆散部酋长没再说话,又看了他和对床的连力一眼,这才躺下来歇息去了。
趁那个奴隶凑过来帮自己拆白布条的空档,盈歌随意地笑问道:“在这屋里的尿桶解决三急我实在受不住,刚才我们出门前见你们睡得沉,你们也累了一日了,不想再让你们受累,所以才没叫你们,劳烦你明日不要把这事告予我夫人。”
奴隶其实挺喜欢盈歌夫妇的,如今见盈歌这么关心他们这些做奴隶的,心头泛着喜意,连忙笑着应道:“好的小酋长。”
盈歌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方便奴隶解布带,佯装随意地垂眸低声问了句:“话说刚才你们睡得那么熟,怎么就发现我们不在的?”
小奴隶一面检查盈歌的伤口,并无什么大碍,一面换了新药,搭嘴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的,是仆散部酋长忽然大声喊我们,说您们二位不见了,让我们马上找。我们原本也想过你们可能去了茅房这个可能的,可酋长他不信,非要我们差人去找,我们这正要出去哩,小酋长您们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盈歌眯着眼这么说罢,又赞许了小奴隶负责任以后,承诺会向巫医提出奖赏他们二人。小奴隶缠上了新布条后才喜滋滋地回自己木床那儿休息去了。
盈歌没再看连力,直接躺在了床上,阖上眼皮,枕着自己的两手,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这场猫捉老鼠的戏,就看谁是笑到最后的人了。
翌日一早,古灼神清气爽地起了床,没想到开门到外头来的时候,一屋子的病号早早地就醒了。
“欸,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古灼走上前去,习惯性地用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有些温热,但体温是正常的。
盈歌感受到她微凉的手掌,不觉颦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两掌之间揉搓着。
“手太凉了,最近天气开始转凉,我待会让绮丽回去那些厚衣服过来给你。”
古灼心头一暖,正欲回什么,却见连力又一副好笑的模样望着他们二人,小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僵了。
“哼哼,那个死变态又偷偷地看我们了!”
她微微低着头,小声地和盈歌吐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