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婶婶已经醒了……我,我正在给婶婶熬些安神的药,她现在……情绪不太好。”绮丽再抬起头时,笑得苦涩。
欢都惊讶,“情绪不好?是哪里受伤了吗?”顿了顿,他有些急切地追问道:“莫不是那些入侵的歹人做了什么事?!”
欢都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厌恶女真部落有强掳女人的传统。
绮丽慌忙摇手解释道:“不,不是的……是婶婶的一个仆人,像姐姐一样的仆人被杀死了,婶婶很痛心,情绪比较激动,所以我才想熬些药让她睡得舒适些。”
“呼,原来是这样。”欢都松了口气,“不是她出事就好了。”
绮丽微微拧了下黛眉,语气不自觉间带了些严肃,道:“欢都哥哥,就算只是仆人,这也是一条人命。更何况,我看婶婶与这位仆人之间感情很深厚,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伤心。”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绮丽……”欢都连连摆手,脸上的红漫到了耳根。
“嗯,没事,是我太激动了,抱歉。”
绮丽深呼吸了一下,不想让自己被莫名的情绪操控着。她咧嘴轻轻笑了笑,道:“你看,我这边的药还得看着,就不和你多聊了。欢都哥哥你若是要去见婶婶的,就往治疗屋那儿去吧,阿骨打正陪着她哩。”
欢都又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不敢再多说,道了谢后便准备离开了。临离开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了句:“盈歌呢?盈歌也在那儿吗?”
绮丽诚实地摇摇头,说道:“盈歌叔叔还得去处理村寨的时,陪婶婶吃了东西就离开了,这会儿应该是去了劾里钵叔叔那边。”
欢都一愣,想起自己正是从那儿来的。看来,自己和盈歌是错过了。
“哦,好,没事,我稍后再去找他。”
欢都点点头后就朝治疗屋那边去了,甚至都没再回头看绮丽一眼。绮丽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呆呆地站在原地,又咳了两声,站了好一阵才有些失魂地回身,继续熬她的药。
他真的,由始至终都没有留意到她咳嗽呢……
赶到了治疗屋以后,已经是深夜了,按道理,这会儿大家基本都在梦乡了,可屋里依旧还亮着松明的光,明晃晃的灯光里,似乎有两个人影正坐着交谈。
“……哈兰达那时候整个人就很紧张,一来又怕我受伤,二来更怕盈歌知道会责备,所以慌慌张张地屋外踱着步。最后等盈歌回来以后,她竟然傻乎乎地把盈歌拉到了一边,把我要吓唬他的事情都说出来,还嘱咐他要装得很惊喜的模样。”古灼说着这话的时候,眸中闪烁着晶莹,嘴角却自然地浮起笑意来。
这样傻又好的姑娘,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
“哈兰达姐姐真可爱!”阿骨打从没见过她,但今夜在古灼的话语里,他似乎见到了这个憨厚的仆人的音容笑貌。
“嗯,她真的很可爱。”
古灼和阿骨打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古灼狐疑地回头看了眼,嘴上说道:“绮丽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骨打倒不觉有什么奇怪地,殷勤地跑过去开了门,见来人是欢都,有些惊喜:“欢都哥哥,你怎么来了?我记得颇剌淑叔叔说过今日好像要和你们商议什么要事来着。”
“嗯,我刚从你阿父那过来,听说你婶婶出事了,便过来瞧瞧。”欢都笑着跟随阿骨打进来,在见到有些诧异的古灼时,咧嘴笑了笑。见她还算有精神的模样,脸颊在灯光下显得红红的,欢都这才放下心来。
“欢都?你……来看我?”古灼眨了眨眼,有些吃惊。
“自然是来看你的,怎么,这很奇怪吗?”
古灼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颇剌淑告诉你我的事的?”
欢都点点头,坐下,接过阿骨打递来的水,灌了几大口,才回道:“刚和颇剌淑他们处理完一些棘手的事,回来时碰巧见到劾里钵,他告诉我的。颇剌淑那个臭小子,明明是知道的却没有告诉我。”
阿骨打哈哈地笑了出声,“颇剌淑叔叔大约是不想让人打扰婶婶吧,阿父他离开前就下了命令,谁都不能来打扰婶婶休息,婶婶也是今天夜里才醒来的。”
至于劾里钵不愿意有人来打扰古灼的真实原因,阿骨打眼神闪烁了几下,微微笑着,却没有说出来。
古灼还有些愣,欢都朝阿骨打点点头,又转头问古灼:“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啊……还好还好,欢都,谢谢你。”古灼真诚地致谢着。
虽然如今见到他仍然有几分尴尬,但是,就算是作为朋友,这样的关心也是让人感觉非常暖心的。
欢都思前想后,还是对绮丽说的话耿耿于怀,因此又对古灼说道:“你的仆人的事情,我听说了,节哀顺变。”
古灼眸上结了层水雾,但今夜与阿骨打相谈颇多,对这件事也稍微释怀些了,并没有表现得如之前那么激烈,只恭敬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今夜盈歌离开前刻意吩咐阿骨打与古灼聊以往的事,就是为了让古灼主动把和哈兰达的回忆说出来,人的回忆之所以是珍贵的,是因为我们记住的往往都是那些让我们愉快、高兴的事情,再度回忆了一番与哈兰达之间珍贵的过往,古灼释怀了许多。
阿骨打这个人原本就是个鬼灵精,明明只是个十四岁的毛头小子,却有着像颇剌淑一般的机智狡猾,古灼被他逗得整个人开朗了不少。
欢都又和他们二人说笑了一阵后,左右瞧了瞧没有奴隶或者外人在,这才收拾了轻松的表情,转而严肃地对古灼问道:“古灼,你老实与我说,害盈歌的部落一片狼藉的人,可是跋黑?”
说起这个名字,古灼下意识地怵了一阵。
一脸嬉笑的阿骨打这会儿也敛了笑意,他望了一眼古灼后,才慎重地说道:“欢都哥哥,你这问题该去问盈歌叔叔和我阿父他们吧?况且盈歌叔叔部落的事情,今日我听周围的人都在谈论,阿父不准许我们议论,除了阿父他们,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事的巨细,你来问婶婶,婶婶也没法告诉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