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棠一愣。
这是卫宵墨给她的发簪,看起来还是随手变的,难不成还有名字?
她的神态落入闻人雪眼底,她也愣了愣,旋即又恍然:“是了,你在首饰铺随便拿的吧?这玩意确实已经满大街都是了,甚至我们湿地那边都十分风靡。是这样的,危楼剑尊的佩剑叫「晓山青」,也不知是谁传出来,与他的剑相对的,是他会给未来道侣的发钗,叫「云山乱」。然后发簪的样子也被流传了出来,你也能想象到,危楼剑尊,三百五十一岁,大陆最年轻化神境,据说还帅得让人感慨老天爷不公平,一直都是全大陆九千万少女的梦。”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西棠的发簪:“就这个样子。我之前看到的时候,还以为你也是危楼剑尊的梦女迷妹呢。”
沈西棠:“……”
也是没想到梦女迷妹这种词原来在仙侠世界就已经出现。
不愧是你,危楼剑尊。
至于卫宵墨为什么会给她这么个发簪,倒是很好理解。
一看就是个直男,这玩意看起来也确实就是纯纯的直男审美,怕是他见过不少其他女修带,以为是像三文钱一把的剑一样的大路货色,也非常好理解。
她神色颇有些微妙地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既然危楼剑尊这么厉害,透露出来发簪样子的那个人……就不怕死的吗?”
闻人雪倒是第一次从这个方向去思考。
她沉思片刻:“也可能是个真的不怕死的。”
春晖峰上。
某个正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打哈欠,一边听座下弟子汇报招新大典准备情况的春晖峰主封光寒突然后背一凉。
美美打了个喷嚏,瞌睡都少了一半。
封光寒一捏鼻子:“谁在说我坏话?”
又装模作样掐指一算:“我看不是老卫就是老陈,狗东西们,拔剑来!”
言罢,拔腿就走。
下面话说了一半的春晖峰大弟子仲阳夏:“……”
师尊您就是不想听了找了个借口开溜吧!
那个喷嚏八成也是您自己运功打出来的吧!都元婴中境了怎么还会有人打喷嚏!骗谁呢!
而且不管是老卫还是老陈,您能打得过谁?!
如果这个时候,沈西棠打开手中的「苍灵」看一眼,就会发现第三根能显示灵宝名称的扇骨上,赫然会浮现「云山乱」三个漂亮的字。
可惜她没有。
就算她有,可能也只会觉得这苍灵确实满灵的,只是样式相似,都能识别出名字来。
这边沈西棠和闻人雪八卦了一堆有关那位高深莫测高高在上万人追捧九千万少女梦的危楼剑尊两三事。
那边亓官陵和闻人醉的对峙还在继续。
亓官陵静静地注视了闻人醉片刻,缓缓起身。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行云流水感,仿佛有些剑招已经融入了他的所有举止言行之中,已经敛去了剑中锋芒,却难掩其流畅。
站起身才发现,亓官陵身量修长,束腰勾勒出极细却有力的腰,肩宽薄腰长腿,外加一张小鹿眼的奶狗脸,矛盾的气质却如浑然天成,实在十分吸引人。
反观闻人醉却也并不逊色。
他周身肃正平和,青衣广袖,通身都是世家子才有的气派和温和,偏偏他佩剑,眼中却又带了点儿讥诮和挑衅,宛如平静的一汪美泉悄然露出了些许真实的内里。
“不如打个赌。”亓官陵倏而开口,依然是那种冷冰冰的声音:“就赌你我最后谁能入危楼剑尊的眼。”
闻人醉微微一笑:“好。不知亓官兄愿意以什么为赌注?”
亓官陵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微微皱眉。
闻人醉唇角弧度更大,看也不看,反手一送,就将闻人雪拉到了自己身侧:“这是我家阿妹,与我龙凤胎相生,最是亲厚,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之人。”
世家亲情不外露。
他却这样直白地抒发,不少人都睁大了眼,就连闻人雪自己都有些诧异和动容:“阿兄,你……”
结果闻人醉下一句就是:“若我输了,我阿妹抵给你。若我赢了,我阿妹还是给你。”
闻人雪:“……???”
那又有什么区别啊!!!
而且你们打赌,为什么要拿她做赌注啊喂!!
有人征求过她的意见吗!!
她没听懂,有人却懂了。
亓官陵的目光在闻人雪身上落了一瞬,唇边有了一个极短促的笑。
更像是讥笑。
“你倒是舍得。”
闻人醉不避不让,意味深长,话中有话:“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两个人说话,宛如打什么哑谜。
亓官陵眼眸微深,却再未接话。
言罢,两边人各自拂袖,回了马车。
沈西棠本不想掺和,奈何闻人雪上马车的时候,顺势把她也捞了上来。
“阿兄,你发什么疯?!”车帘才落,闻人雪的声音就怒气冲冲响了起来:“我是个物件吗?你输赢关我屁事?你拿我当赌注?!”
闻人醉的表情却极是平静:“你没认出他吗?”
闻人雪莫名其妙:“什么认出他?”
“二十七年前,你和他见过一面。”闻人醉道:“冰湖中那人,便是他。你不是非他不嫁吗?而且就算你没认出来,刚才看呆了的人,是谁?”
闻人雪的眼睛慢慢睁大,再睁大。
“是、是他?!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可是眼高于顶的槐东亓官家。若非今日,除非此后你自己发觉,否则我还是不会与你说。”闻人醉道:“要以世家门楣论,是我闻人家高攀。输,是我闻人醉输,闻人世家赢,你也赢。赢,便是盆满钵满,你,我,家里人,都满意。”
提到家族,闻人雪的坐姿已经一肃。
他们这些人的婚配,从来都并不单纯。
闻人雪还有些怔然:“可、可抵给他……万一他要我为他做牛做马,做那些侍女的低贱之事……”
“所以我说,要看他舍不舍得。”闻人醉老神在在:“你当他是你,距离这么近都没有认出来吗?又或者说,你以为,为什么他刚才没有拒绝?”
闻人雪眼中的愕然更盛。
她猛地起身,似是想要掀开门帘去找亓官陵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忍住。
然后,她坐下来,认真看向闻人醉。
“即便如此。”她说:“阿兄,我还是希望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