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两匹骏马在林间疾驰，踏碎一地露珠。
“颜兄，方向错了！”程三发现颜殊清突然偏离了暗道入口的方向，连忙提醒道。
颜殊清道：“我去取一样东西，很近。”
听言，程三扯了扯缰绳，毫不犹豫地跟上。
到了位置，程三惊讶地看着半空中用枝干和绳子搭起来的简易网笼，“白色的小鹿？颜兄，这是你昨天狩猎到的吗？”
“嗯，瞧着挺稀罕的，我们都不在，黎黎她一人在乡里无趣，这只小鹿送给她玩。”颜殊清解释道。
程三听言懊恼的一拍脑袋，“对啊，早知道昨天那只凤鸟我也藏着，今天带去给黎黎玩了。”
太子送给太后的锦鸡，是程三猎到的。
只不过程三记着妹妹的交代，知道太子想要，便将锦鸡给了太子。
颜殊清笑了笑，“这只鹿算我们一起的。”
至于那只锦鸡，花花绿绿，不符合戚黎黎审美，送给戚黎黎，也是变成烤鸡的命。
说来小鹿戚黎黎也不一定喜欢，如果可以，戚黎黎一定更愿意养只小狼崽或者小虎崽。
“走吧。”
颜殊清将小鹿收进网兜，挂到肩上，调转马头，朝暗道入口奔去。
……
二人到云屏乡时，戚黎黎还在闷头睡觉。
颜殊清将白色小鹿交给夏蝉，而后上莲花山寻谢老先生。
谢九思在湖边练五禽戏。
颜殊清没有打扰，照着往常习惯，去茶厅洗杯盏，烧水煮茶。
待水开了，老先生正好回来。
“行宫休养感觉如何？”
谢九思在竹椅坐下，看着对面颜殊清行云流水般的煮茶姿态，满意点点头。
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欣赏。
颜殊清回道：“皇上满意，太后满意，众人各有所欢，各有所乐。”
“呵，小小年纪，这般滑头。”谢九思揶揄一句，接过颜殊清捧过来的茶盏。
揶揄归揶揄，但不得不承认，这回答又简练又完整。
最重要的人满意了，勋贵和大臣们日子好过，自然也高兴了。
“过几日老夫要进京了。”谢九思道。
“先生不等皇上行宫结束再回吗？”颜殊清疑惑问道。
谢九思摇摇头，“刚收到一封信，老夫的一个学生前几天去世了。”
“先生节哀。”颜殊清情绪略低沉。
能让老先生记挂和祭奠的，当年必定是得意门生。
说来老先生高寿，少不得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谢九思缓缓道：“生老病死罢了，说来老夫的这名学生，你应当有印象，他是八年前，自朝中辞官的御史许怀永。”
“许御史？”颜殊清露出惊讶之色，“学生的确有听闻许御史之名，皇上曾夸过许御史忠正耿直，当年许御史辞官，不少人都觉得可惜，假若许御史没有离开朝堂，将来少不得官至御史中丞。”
思及许御史已离世，颜殊清顿感唏嘘。
“先生可知当年许御史辞官原因？许御史年纪未到知天命之年，又缘何离世？”
“辞官的原因老夫当年没有过问，后来才听闻他在查一桩陈年旧案。至于离世原因，得到的消息是病逝，但据老夫所知，许怀永的身体一直健朗……这次老夫回京，打算在面见圣上前，先去了解此事。”谢九思没有隐瞒，如果不了解颜殊清的人品和才华，当初也不会收他为学生。
颜殊清认真道，“学生很快也会回京，若有学生能办的事，先生尽管交代学生。”
“对对，先生尽管使唤学生！”程三在旁边也连忙表态。
他想点子不行，但嘴巴严，功夫高。
“好的。”谢九思欣慰地笑笑，“黎丫头来了，你们先出去陪陪黎丫头吧。”
二人拜离。
走出竹舍，只见戚黎黎蹲在不远处的空坪上，手里抓着两块皎雪骢最喜欢吃的草饼喂小白鹿。
“竟从乡里带来了山上，看来挺喜欢的。”
颜殊清笑意渐盛，不枉费他昨儿在山林兜兜转转，寻觅了几个时辰。
靠近了，发现戚黎黎一边喂一边嘴上念念有词。
颜殊清凝神仔细听……
“快吃呀，多吃点，吃的肥肥哒，肥肥的小鹿肉，烤起来滋滋冒油最香啦……”
大约是将自己说馋了，戚黎黎咕叽，咽了口口水。
颜殊清：“……”
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吃饱了，最后一块草饼，小白鹿晃着脑袋，怎么都不肯张嘴。
戚黎黎直接捏住小鹿嘴巴，将草饼塞进去，“吃这么少怎么行？都没肉！”
颜殊清：“……”
早知如此，还不如打几只肥狍子送来。
塞完，戚黎黎心满意足地站起来，转过身。
她早就听见二人的脚步声了。
“我还以为你们乐不思蜀了。”
行宫里有数不清的美食、美景和漂亮姑娘。
她吃不着，跟着看几眼，还被某人丢石头。
颜殊清罕见地板起脸，训斥道：“如果我们乐不思蜀，你是不是也打算住行宫去？
我走之前交代的你全当耳旁风，要知道行宫内的高手远比你想象的多，你胆子也太大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程三没明白。
宫里高手多，但和黎黎有什么关系？
戚黎黎眼珠子转了转，有一丁点理亏，所以不想回应。
“昨天苏家的孩子，是你救的吧？”颜殊清直接问道。
“什么苏家，不认识。”戚黎黎理直气壮。
颜殊清无奈：“就是鸿溪院落水的那个三岁小男孩，是你救的吧？”
改说鸿溪院，戚黎黎就记起来了，“是啊，那么小的孩子，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幸亏当时我在呢。”
“你就是轩哥口中的神仙姐姐！”程三惊讶喊道。
昨晚妹妹特意与他说了此事，连妹妹那般聪明的人，都没猜到神仙姐姐是谁。
“黎黎，你救的那孩子，是我妹妹好友的弟弟，你是她们的恩人！”程三很激动。
戚黎黎看向程三，“既然男孩与你家关系近，那我要说个事，救起那孩子后，我感觉孩子落水有蹊跷，于是摸了摸湖边的沙泥，你猜怎么着，那些沙泥被泼了油，特别滑。”
“泼了油？”颜殊清皱起眉头，“这些人来行宫都不消停，程三，让你/妹妹提醒苏家一声。”
“哦！”
程三没完全明白，不过颜兄交代的，他都先答应下来。
“虽说你救了人，行的善事，但你真的真的不能再去行宫了！皇上、太后，他们面上不提，好似未将孩童说的话当真，但实际都已起了警惕心，昨晚暗卫将行宫内外搜罗了一遍，守卫也更加森严……
你认真一点，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颜殊清愈发严肃。
戚黎黎撇了撇嘴，“知道啦，行宫我逛了两遍，本也没打算再去，之后我顶多到你们狩猎的外圈转一转。”
“狩猎区也不能靠太近！”
“知道啦！”戚黎黎不耐烦了，扬了扬拳头，准备颜殊清再啰嗦一句，她就揍人！
沉默了一会，颜殊清突然说道：“老先生也要去京城了。”
“嗯，不止先生和封师父，小石头、小禾、阿箴也会被带去，反正就剩我一人呗。”
戚黎黎嘀咕着，一把捞起小白鹿夹在腋下，“算了，不吃你了，好歹你和小白一样，跟我做伴不会跑。”
瞧着戚黎黎落寞孤寂的小眼神，颜殊清差点忍不住笑出声，看来杨夫人还没告诉戚黎黎……
据他所知，杨老板已经在处理陪都的产业，过些时日，就会举家迁到京城。
程三这憨憨则心疼不已，琢磨着等行宫之行结束，就与家人坦白，央求娘来提亲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