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慈松苑的行宫居所，沐浴更衣后，颜殊清烧了壶茶，坐在窗前休息。
窗外栽了几株还未完全长成的圆柏，枝头冒着浅色的花穗，看起来简单但干干净净。
四周安静下来，终于可以仔细捋一捋今日发生的事。
今日陪同睿宗帝出行，遭遇刺客行刺……
帝王遇刺或许不稀罕，但也绝不频繁。
据他所知，十多年前，睿宗帝也曾被刺杀过。
当年有几名轻功极好的刺客，闯入皇宫。
皇宫戒备森严，那些刺客刚到寝宫附近就被发现。
刺客的身份，很快查实，乃先帝时期，有谋反之心的誉王的余党。
誉王余党其实已很少，愚忠的更无几人，皆如见不得光的鼠辈般，四处东躲西藏。
这些人早已无力再掀起风浪，是以才选择闯入皇宫行刺这一下下招，想着用最后一点火星，孤注一掷，但注定失败。
今日的刺客，与十年前的余党不同。
他们不论在数量、实力、手段、消息来源等任何一个方面，都让人感觉到很大威胁。
今日参与行刺的二十多人，想必仅仅是其中一小部分。
更可怕的是，他们对暗卫下了毒。
说来这毒，是何时何地下的？难不成是下在空气中？
颜殊清很快否决了猜测，一来这世上不可能有这般可怕的毒药，二来若真下在空气里，那直接将他们四人一并毒倒便是，何必再刺杀多此一举。
大约还是下在饭菜或者水里了。
送到慈松苑的饭菜，都要由多人试毒和检查，更别说送往乾阳院的御膳。
不过相比起御膳，暗卫的伙食便不算严了，是更容易得手。
尚膳监的魏公公负责饭食。
如此皇上从尚膳监开始查，或许很快能有结果……
颜殊清叹了口气，这一次，如果不是戚黎黎碰巧出现，皇上恐怕凶多吉少。
毕竟那两发袖箭，他与老将军都来不及拦。
希望皇上能尽快查实对方身份了……
“颜兄！颜兄！”
颜殊清正慢腾腾地饮茶，享受着清静，就听见屋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程三来了……
以程三的性子，听闻消息后，第一时间来找他很正常。
内侍和宫婢知道程三与他的关系，基本不拦也不提前通禀。
放下茶盏，打开门，程三立马跳进来。
“颜兄，早上你和我家老爷子陪皇上去哪里了？怎么会遇到刺客？黎黎又是怎么回事？”程三一迭声问道。
相比起皇上遭遇刺客，老爷子突然来行宫已经不值得惊讶。
“皇上想去散散心，不希望太多人跟着，却不料山林中埋伏了刺客。至于黎黎，无非是又闲不住了，和上次偷溜进行宫一样，但这一次被我叮嘱过，没敢进行宫，所以穿过暗道后，只在山林四处晃……”
颜殊清声音突然停住。
暗道？
穿过毒瘴林的暗道，其存在本身并不合理，只不过当初上报完，朝廷不甚在意，且确实多年无动静，再加上后来戚黎黎和程三等人，将暗道视作自家后院，来回走了不知几遍，所以他也习以为常了。
这暗道会不会与刺客有关？
既然皇上已经见到戚黎黎，那暗道被他们走通就也不算秘密，一并上报了查吧。
“颜兄，你都不知道老爷子多欣赏黎黎！”程三没留意颜殊清的神情变化，仍旧激动的大声说话。
老将军来到程家居住的院子，没顾上见任何人，只将程三抓去询问了许多关于戚黎黎的情况。
此刻程三感觉前景一片光明。
先前他一直发愁如何央求母亲去提亲，他爹娘对家世很看重，又独断，没有二房婶婶来得通情达理，所以哪怕他平常粗枝大叶的，此一事也颇多顾虑。
现在他不担心了，老爷子看中的，谁敢拦？
他还将引荐的活儿揽了下来，老爷子有他这孙子，麻烦人颜兄做甚，他与黎黎的关系，要比颜兄和黎黎的更好啊！
原先在云屏乡，颜兄许多时候是跟着谢老先生读书的，而他几乎一直陪着黎黎。
“对了！”程三想起一事，“你跟老爷子说黎黎不久后会去京城？真的吗？”
颜殊清点头道：“我听闻杨夫人的娘家人将迁往京城，如此杨夫人就算不搬到京城与娘家人团聚，也要时常回去看望。”
说着颜殊清替程三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一直转来转去，转得他头晕。
“皇上要嘉赏黎黎，让我出主意，你既然来了，帮我一起想想。”
“宫里好东西那么多，当然要挑个最好的！不对，挑个最适合的！”
程三一屁股坐下，难得动一次脑子，“我记得宫中园囿有一只外藩进贡的鹰，可猛了，黎黎肯定喜欢！”
颜殊清：“……”
程三这家伙，大概潜意识里还惦记着他送了只小白鹿给黎黎。
程三又道：“要不今年年初勿吉进贡的虎皮，完整一张，给黎黎做两身袄子岂不合适！”
“进贡之物……”颜殊清不再指望程三，他手指弯曲，轻叩桌案。
思索间，猛然眼睛一亮。
旁边程三也同时一拍桌案。
二人异口同声道：“混鸣双刀！”
程三的七星龙影、颜殊清的寒光，皆是名剑，而混鸣双刀，则是宝刀，玄铁打制，吹毛断发，双刀犹有灵性，御敌时，双刀同时破空将发出锐鸣，震聩敌耳，主人却无碍。
名剑、名刀配名将，但擅使双刀的武者实在太少，别说名将了，朝中连寻常武将都没有使双刀的。
这对宝刀，至今收存于宫中宝库。
程三兴奋道：“黎黎馋咱们的剑许久了，只不过后来她更习惯用双刀，才没盯着咱们，如果皇上答应赏赐混鸣双刀，黎黎一定高兴！”
“嗯，等皇上召见我两，就向皇上提议。”颜殊清也很高兴。
二人正说着话，一名内侍求见，言有要事禀报。
将人召进来，只见那内侍战战兢兢的。
“侯爷、程公子，皇上让您二人立即前往乾阳院，说是尚膳监的魏公公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