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黎黎回到杨府,刚进后院的月洞门,就见娘亲板着脸站在廊下。
“你还知道回来?”杨氏冷声道。
戚黎黎吐了吐舌尖,朝杨氏讨好地笑,她出于警惕,将东城和南城交界的十几处暗巷,全部巡了一遍,耽误不少时间,所以这会已经过申时中刻了。
杨氏见女儿嬉皮笑脸的,愈发生气,“娘跟你说多少遍了,在京城一定要谨言慎行!结果你还是一到京城就惹事!”
戚黎黎疑惑道:“我没有惹事啊,我就是逛了逛街,对了,今儿我还认识了两朋友,都是京里的大家闺秀,娘亲瞧见了,绝对顺眼的那种闺秀。”
戚黎黎也知道自己这副德行,娘亲瞧着十分碍眼。
关于交朋友,杨氏对女儿也没指望,就女儿的熊样子,哪个大家闺秀不怕被笑话,肯跟她来往。
“还敢狡辩,你今天出门是不是打人了?还将人打吐血了!”
“哦,这事啊,女儿打的是贼偷,是在为民除害!”戚黎黎理直气壮的。
“京城乃天子脚下,轮得到你为民除害吗?听你表哥说,后面衙役都来了,你到底有没有惹到麻烦?”杨氏一想到来京路上的袭杀,心里还一阵后怕,当时是颜公子在场,并再三说明袭杀与戚黎黎无关,她们一家完全是被牵连的,而且无后患,她才不再多想。
今儿得知女儿出去一趟就将人打吐血,她心又提起来,生怕女儿惹到什么杀身之祸。
“诶,衙役来了吗?女儿不知道啊,不过衙役来了也是抓贼偷的,跟女儿没关系!娘亲,您这般生气,是不是表哥他胡说八道什么了,女儿去抓他过来将事情讲清楚!”
说着戚黎黎就要往前院跑,杨氏忙将女儿喊住。
“不许打扰你表哥,你表哥明日要去书院了,这会在收拾东西和复习功课呢!”
“诶?表哥不是过几日才去书院吗?”戚黎黎愣了愣。
杨氏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成天只知道玩?你表哥一心向学,自是要早点儿去书院了!”
“一心向学?”戚黎黎忍不住翻白眼,她又不是没见过一心向学的人,小石头啊、阿箴啊,都是这类,但是她表哥……可拉倒吧!
“我还有别的事找表哥。”不掰扯白天逛街的事可以,但她钱还得向表哥借呢。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总之不许去打扰你表哥!”杨氏严厉道。
戚黎黎撅了撅嘴,没敢顶撞娘亲。
翌日。
戚黎黎摸了摸瘪瘪的荷包,叹着气踏出院门。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今儿她不但没法买炒货送李墩了,而且到镖局后,她还得向李墩请教,有啥能赚钱的营生。
南城角铜锣街,顺通镖局。
李墩听说有人找,从后院出来就看到门外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老大,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快、快进来!”
戚黎黎嘻嘻笑着拍拍李墩肩膀,大摇大摆地走进镖局。
她好奇地打量四周,镖局内人不多,镖师大多出去了,偶见几名男子,都是身强体壮的。
李墩带戚黎黎到后院的会客堂,互相聊了下近况,戚黎黎开口问起可有赚钱的营生。
李墩很惊讶,“老大,你还缺钱啊?”
“缺啊,我娘一个月只给我几十文钱零花,我舅舅倒是大方,可也是偶尔记起了给些,京城的东西那么贵……”戚黎黎发愁道,她平日需要花钱的地方其实不多,现在急着赚钱的原因是她昨日夸了海口,要请刚认识的两位朋友吃饭。
虽说是去香梨干活的酒楼,但香梨又不是酒楼东家。
她若白吃白喝,香梨就得自己掏钱将账补上。
李墩表情略有些古怪。
据他所知,杨夫人给老大在京城置办了许多产业,什么庄子啊铺子啊,收益一年起码几千两银。
不过杨夫人好像没让女儿知道,目前账也是在杨夫人自己手上管着。
戚黎黎催促道:“快!帮我想想什么营生可以做!”
“别急别急,容我想一想……”
“夫人要求你每日回家,那你没法押镖,我们镖局接的最近的活,来回也得三五日……”
李墩露出痛苦表情,他想劝老大别自讨苦吃,又没敢开口,毕竟在云屏乡时,他们对戚黎黎是言听计从的。
戚黎黎问道:“就没城里的,或者只去城郊,申时前能回来的活吗?我身手好,力气大,脏活累活都成,我不怕吃苦的!”
“这……”李墩很为难,脏活苦活倒是有,但那活计是真脏真苦啊,还挣不到几文钱,他都舍不得自家老大去做。
李墩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劝戚黎黎打消念头,如果真缺钱,他可以借,以老大的人品,他一点儿不担心老大会借钱不还。
正要开口,李墩突然看到桌面上刚更新的舶来品清单和押镖价,顿时灵光一闪,“老大,还真有一个活,你看看成不……”
原来李墩认识漕运码头的一个管事,商船到了码头,如果货物很值钱,东家自己又没有护卫的话,就会请漕运管事帮忙找一两名练家子,协助家丁看管和押送货物到京城内指定的货仓。
京城治安不错,请护卫就是图个心安,所以价钱不高,最多能拿到价值货物千分之一的护卫钱。
比如货物价值一千两银,护卫在确保货入库后,能拿到一两银报酬。
这一两银不好挣,因为除了护送外,还得帮忙卸货装货甚的。
“我做我做!”
普通人难挣,但戚黎黎听着就跟白送钱似的。
也不用陪,让李墩写一封推荐信,戚黎黎就自己跑去码头了。
码头管事见一个小姑娘跑来要求当护卫,很是为难。
碍于对方是李墩推荐来的,权且给帮忙安排了一艘商船的货。
以为小姑娘在卸货上帮不上忙,结果需要两个壮汉抬的木箱,小姑娘一人一手就提起来了。
瞧小姑娘健步如飞的轻松模样,管事的都怀疑如果不是木箱偏大,而且毛刺硌手,小姑娘能一手一只。
原本对管事安排很不满意的、这批货的东家,发现小姑娘干活卖力,一个顶两,也高兴起来。
很快,一船货都装卸完成,戚黎黎仍精力十足,她拍了拍腰旁的双刀,朗声道:“有我在,保管你们的货完好无损入库!”
“好!好!就拜托戚姑娘了!”东家眉开眼笑道。
赶着马车要走,后方的漕河响起旷远悠长的号子声。
戚黎黎回头看去,又有一船货到码头了,这艘商船特别大。
卸货时有数十名一看就训练有素的护卫将码头团团围住。
东家见戚黎黎面露好奇,热情地介绍道:“那商船是汪老板的,汪老板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这些护卫全是汪家自己培养的,咱们京城,也就汪家有这实力了……”
……
与此同时,颜殊清在刑部官衙,与孙严嵩聊着行刺一案。
孙严嵩知道颜殊清深得睿宗帝信任,且也在暗暗查探,故将了解的、推测的,皆如实相告。
“没有多少进展,但依我的推测,那些家伙绝对全部藏在京城内。”孙严嵩分析道:“京外百里几乎搜遍,若是刺客藏在百里外,那么京中之人与刺客的联系会变得迟缓,不利于他们谋划。”
“若藏在京城内,不应该容易搜寻吗?”颜殊清问道。
孙严嵩摇摇头,“有一种可能,会让搜寻变得十分困难。”
“哪种可能?”
“那些刺客,在京城内拥有合法身份……”
……
从刑部出来,颜殊清牵着马,缓缓朝南城走去。
有几日没见到戚黎黎了,不知那丫头,在京城住着可还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