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子被外甥女抢走了,杨怿江只能用手掌重重打儿子肩膀几下。
儿子身形瘦弱,肩背都是骨头,一巴掌下去,硌得慌。
想抢回棍子,可外甥女的力气他是知道的,外甥女不松手,他绝对抢不动。
杨怿江气得原地转两圈,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杨夫人哭哭啼啼的过来将儿子扶起来,大声嗔道:“宏儿不愿去书院不去便是了,你犯得着下死手打他吗?若宏儿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
“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书也不会读,人家文武双全,他文武皆废,带他出去做生意,他嘴巴就跟锯嘴葫芦似的,一声不吭,脸也板得像别人欠他钱,废物一个!”杨怿江的气又被妻子勾出,忍不住训道。
杨夫人冷笑一声,“你常年不回家,大约是早在外头养了外室生了野种,所以看宏哥百般不顺眼,恨不能打死了事,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宏哥根本不像你说的那般不堪,孩子他好的很,何况就算这三样不行又如何?天下路又不是只有文武商这三条,他将来愿意做甚就做甚,开心便好。”
戚黎黎在旁边听着也很惊讶,她第一次亲眼见识什么叫慈母多败儿诶。
“简直胡说八道,我在外辛辛苦苦都是为你们!如果我有做任何一件对不起你们母子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劈!”
杨怿江不想跟妻子吵,他伸手指着儿子的鼻子,“我今天不管你找什么借口什么理由,都必须给我去书院!你不就是吃苦怕累吗?我告诉你,这世上能活下去,能赚到口吃的路子,读书是最轻松的!”
戚黎黎挠挠头,舅舅这论断她不敢苟同,对于她来说,去码头搬箱子好像都比读书轻松。
杨辰宏表情阴沉,双眼发直地盯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老太爷和老夫人也赶来了。
老夫人与杨夫人一样,心肝宝贝儿喊着扑上去护住杨辰宏,老太爷倒是理智些,先了解了情况。
原来今天一大早,杨辰宏不知因何掰折了支毛笔又砸了方砚台,说不愿再去书院也不想读书。
其实光这样杨怿江还没有生气,只当儿子犯懒了,但他刚耐心劝两句,杨辰宏就开始放狠话,说甚不要他这当爹的管,如果杨怿江再逼他,他就离家出走,饿死在外面都不回来,只当没这个家和爹娘。
一句饿死在外,将杨怿江的火气彻底勾出来了。
原先杨怿江认为儿子顶多是被惯得不懂事而已,而这一刻,才意识到儿子岂止是不懂事,简直是半点良心没有的逆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他要离家出走饿死在外面,不如由他打死拉倒。
老太爷听着也连连叹气,刚想开口劝孙子向上,就见杨辰宏一下挣开杨夫人的手,阴森森地说道:“不就是去书院吗,我去还不行吗!”
“乖孩子……”杨夫人心疼的很:“今儿别去了,你爹下手没个轻重,先在家休息几日,等伤养好再去书院。”
“不必了,一点小伤而已,少去一天书院耽误一天读书,某人又要生气。”杨辰宏说着头也不回地朝自己书房走去。
杨怿江扭头看着儿子瘦削的背影,皱了皱眉,想张口喊住人,可嘴反而抿得更紧,最后重重一甩手也离开了。
杨夫人没理会杨怿江,转身要去追儿子,想起什么又回头感激地看向戚黎黎,“好孩子,先才多亏你了,舅娘先去看看你表哥的情况,一会去找你和你娘亲。”
戚黎黎摆摆手,“没事、没事,舅娘快去看表哥吧,我这会子要出门了,舅娘得空了,去陪我娘说说话就好。”
杨夫人看着戚黎黎精致且充满朝气的脸庞,心里的郁结微微散了些,拭掉泪颔首道:“好、好,得空了我常去找你娘亲,往后宏哥儿还得辛苦黎黎你多照看一二。”
戚黎黎保证道:“放心吧舅娘,我会照顾和保护表哥的!”
告别了舅娘和外祖父、外祖母,戚黎黎匆忙赶到与颜殊清约定的地点。
耽误了一会儿,颜殊清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候了。
“不好意思,来迟了,等很久啦?”戚黎黎大咧咧地跳起来拍了下颜殊清肩膀。
“我也刚到,你遇到什么事了吗?”颜殊清很了解戚黎黎,知道对方虽然爱玩爱闹,但却非常守时和讲信用。
没什么可隐瞒的,戚黎黎说了早上出门前表哥被打的事。
“你表哥那么讨厌读书吗?”
颜殊清想起上次在紫芝巷口见到杨辰宏,当时对方状态就不太对劲,给他一种魂不守舍的感觉。
“嗯……他好像没有什么喜欢做的,成天嫌这个烦那个烦。”戚黎黎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他嫌念书苦不想去书院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他干嘛在舅舅跟前说什么死不死的,不想念就不念嘛,舅娘和外祖母那样宠他,他去撒撒娇就好了呀,将死啊死的挂嘴边,别说舅舅了,换我也嫌晦气。”
颜殊清点点头,认同道:“那你想去书院看看吗?”
“嗯?”
“去你表哥的书院,了解你表哥在书院的情况,我陪你一起去。”颜殊清说道。
他看的出来,戚黎黎表面上与杨辰宏不和,但心里是关心的,这种关心有些爱屋及乌的味道,戚黎黎很喜欢她舅舅,所以将对舅舅的感激和喜爱之情,延续到了她舅舅唯一的孩子身上。
“好啊!”戚黎黎一拍巴掌,“那我们等表哥他去书院了,然后偷偷躲在暗处观察好不好?”
颜殊清笑着点头,“好。”
黎丫头的思路就是清奇,他原本是计划找书院的夫子和其他学生问一问……不过亲自观察,的确比从旁人那询问要来得真实。
戚黎黎聊起正事:“殊清哥,今天我请你吃饭,你要去哪一家酒楼?先说好哦,我兜里一共三两银,多了可请不起。”
颜殊清笑容愈盛,黎丫头还挺能赚钱嘛,昨天刚请过客,居然还剩下三两银。
“放心,超过的话这顿算我请,而且我要去的也不是酒楼,而是西城的一条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