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贵，南城富。

西城穷，北城空。

此乃京中写照。

达官富商们皆居于东、南二城，平日无事是不屑于踏足西城和北城的。

一般贵家姑娘，听到去西城都会犹豫一下，但戚黎黎不一般，她眼睛亮亮的，拽着颜殊清胳膊就让赶紧带路。

“好香！”

还未走进巷子，戚黎黎鼻子就猛吸起来。

相比南城的繁华，西城多是颜色寡淡的夯土屋，给人一种沧桑但厚重的感觉。

戚黎黎觉得如果自己手持双刀，站在那灰色破败的墙头，将特别有侠意。

“这条巷子很宽，里面有当地人开的各种食铺和茶摊，在西城这一带很有名。”颜殊清道。

巷子两旁三三两两的灶炉腾着白雾，一进巷子，就有微湿的暖气扑面而来。

秋日天气凉，白雾在巷内不容易散去，视线都朦朦胧胧的。

“是不是很有烟火气？”颜殊清带着戚黎黎朝巷子后方去走。

戚黎黎连连点头，她的视线被旁边的葱油饼吸引了，先才她闻到的香味儿就是葱油饼。

颜殊清见状走到葱油饼摊前，但只买了两块，他知道这点不够戚黎黎垫缝儿，解释道：“一会有更好吃的。”

“你怎么将钱付了？”戚黎黎接过饼，不是说好她请吗？

“请我一顿就行，还没到地方。”颜殊清朝四周看了看，又去买了一份粉团子和炸糕。

回到戚黎黎身边，刚张口要介绍这两样吃食，嘴里就被塞了东西……是小半块葱油饼。

“这饼子特酥脆，你放心，我是用手掰下来的，不是咬的，没有口水。”

颜殊清去买粉团子的功夫，戚黎黎就吃完了一块，这会掰给颜殊清的是第二块上的。

确实很酥脆很香……颜殊清下意识想说有口水也没关系，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还好嘴里的饼没咽下去，没有张口胡乱说话。

“到了。”颜殊清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下。

“颜公子，您来了！”木门打开，两位老人迎出来，惊喜地看着颜殊清。

与别家食铺将摊炉摆在外面不同，两位老人是在堂屋起炉。

颜殊清带了戚黎黎进屋，“郑叔、郑婶，还是老三样，来两份。”

“好勒，颜公子，您和这位姑娘到旁屋休息，千万别被烟熏着了。”郑婶激动地看一眼戚黎黎，这般漂亮爽气的姑娘她还是第一次见，大约是担心唐突了，又匆忙收回目光。

旁屋不大，只有两张小桌子，南向的墙面上开一扇窗，白色的阳光照进来暖暖的。

戚黎黎好奇问道：“殊清哥，这么小的食铺，你是怎么找到的？”

哪怕是没事喜欢走街串巷的她，也发现不了这种藏在屋里的小铺子。

“郑叔和郑婶是我府上一名侍卫的父母，是那侍卫介绍我来的。”颜殊清道。

很快两位老人端了吃食进来，每人一碗馄饨，一份颜色发紫的碗蒸，一份黄米糕。

“紫色的叫芋艿泥，还有这的馄饨和黄米糕，与我们熟悉的做法不一样，你应该没尝过。”

颜殊清说话间，戚黎黎已经拿起勺子开始吃。

馄饨鲜，里面除了肉以外还有嚼劲十足的虾干。

芋艿泥香，一勺下去有许多果仁和葡萄干，香味在口腔里混合格外浓郁。

黄米糕看似普通，但一口下去却不是京中糕点常见的软糯口感，而是弹弹的，米香也更重。

戚黎黎愣了下，除了惊叹于美味外，这三道吃食，还给她一种异域的感觉。

不论口味还是制作方法，大约都不是献国的习惯。

颜殊清看出戚黎黎的疑惑，解释道：“郑叔和郑婶是梁国人，他们二人年轻时为了躲避倭寇，走海路逃到的大献国，而后一路北上，最后在京城定居下来，两位老人在来献国之前，居住在梁国一处沿海的村子，这三样吃食，是那边的饮食习惯。”

“除了制作方法外，馄饨里的虾干，是用海虾晒的，芋艿和黄米也是从梁国的商队手中买的，所以口味与这儿的完全不一样。我十三岁那年，在侯府听郑叔、郑婶的儿子与其他侍卫聊天，知道了这家铺子，出于好奇来尝了尝，当时觉得怎么会有如此合胃口的食物，隔三差五就忍不住来一趟，后来我到云屏乡，偶尔回京，哪怕时间再赶，也一定会来吃一次，就不知道你是否吃得习惯。”

戚黎黎点头，“习惯习惯，很好吃，就是分量少了点，我能不能每样再来一份？”

她倒不至于像颜殊清那样夸张到觉得最合胃口，毕竟她对各种美食都来者不拒。

只没想到殊清哥喜欢梁国的食物，说来她舅舅时常与外来的商队接触，下次让舅舅帮忙留意下，还有甚来自于梁国的美食。

“对了，殊清哥，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戚黎黎边吃着能鲜掉舌头的馄饨，边问道。

“嗯？你看出来了？”颜殊清还以为自己表现的和平常没两样。

“你声音不如平常轻快，感觉闷闷的，说吧，怎么啦！”

颜殊清摇摇头道：“没有事，是我自己不知满足而已。对了，我刚知道程三之所以这几日一点声音没有，是因为他不在京城，程老将军带着他和太子，往北驱赶鞑子了，皇上应该是想历练历练太子。”

“哦，鞑子赶走了吗？”

北方气候恶劣，临近冬日，鞑子为了过冬的食物，会在秋收时节到献国的北境线上骚扰劫掠。

“已经赶走了，过几日程三大约就会回到京中。”

对于献国而言，鞑子的威胁并不大，如今能在国力、兵力上对献国造成威胁的是南方的梁国和雍国。

献、梁、雍三国皆土地肥沃，国力强盛。

“殊清哥，你是不是因为没事干所以不高兴，程三哪哪都不如你，现在却深得皇上太子他们器重。”

颜殊清轻笑一声，“让程三听到你这样说他，他会很伤心的。”

戚黎黎将两份全部吃完，拍拍肚子，满足道：“没关系，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但我识啊，我给殊清哥找事做，一会我回去看看表哥有没有去书院，有的话我们也去！”

“好，既然吃饱了，那请客的人去结账吧。”颜殊清笑道。

“没问题！”

关于颜殊清文武双全，却只能当闲人的疑惑，戚黎黎也很纳闷，她还去找谢老先生解惑过。

老先生当时的回答是，这种情况多有历史原因，具体他也不知晓，唯一能确定的是，睿宗帝此举对殊清哥是一种保护。

既如此，戚黎黎也明白这是无可奈何了。

她只能在殊清哥沮丧时，试着哄他开心。

……

与此同时，苏府的青莲水榭里，接到苏雪蓉邀请，来小聚的贵家女眷们，也用完了席面。

待丫鬟撤下食案，程绯缨来到苏雪青身边，低声疑惑道：“今儿似乎真只是普通宴请……”

苏雪青也挺纳闷的，先才在宾客跟前，大姑娘待她颇温和，安排她做的事情也没有蹊跷，她做得不够周全的，大姑娘也没有夹枪带棒地嘲讽她。

二人轻声聊着，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们，程绯缨转头看去，发现是汪惜芸。

两边视线对上，汪惜芸笑了笑，起身朝二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