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林惊棠无比痛恨自己习惯收集票根的习惯,她将揉成一团的电影票塞进钱包,脑子里快速转动,试图思考出合理的解释。
“你也喜欢吃羊肉泡馍?”江行砚用手机付款速度很快,她刚走到店门口就跟了上来。
林惊棠沉默着点了点头,悄悄用余光打量着旁边的人,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发现电影票的拙劣谎言,但她刚刚明明看见他笑了。
江行砚垂下眼眸将口罩戴上,脚下步伐放缓:“是在苦恼电影的事?”
她顿住脚步,仰头看过去。
“不想说我可以当作不知道。”江行砚挑了下眉,对上她的视线。
林惊棠抿着唇,并没有直接回答:“整个电影的基调比较晦暗,主人公像是浮萍一样被时代洪流冲击。电影的构图也很精细,最近几年很少看到这样每个画面都值得细究的电影了,其中道具隐晦的暗示在剧情中用得也很恰当,是一部很好的电影。当然,你演得也很好。”
她说得语速很快,当时看完电影她迅速摸了份三千字影评,里面的内容更为细致。而这些仅仅只是个概括。
林惊棠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最讨厌回避。
当然这并不包括暴露她的粉丝身份,所以她补充道:“这是我上个月的影评作业。”
半真半假的说辞,最容易糊弄。
戏文学生交影评作业不是很正常吗,所以她把一部电影看三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她认真啊。
“谢谢。”江行砚眸中闪过错愕,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认真的点评,明明刚刚还一副不愿意提起的模样。
想到她似乎从见面开始就一直躲着自己,他挑起眉:“不过,我还以为你没有认出我。”
林惊棠僵了下,小声嘀咕:“怎么可能。”
“嗯?”
低沉的嗓音染了点清晨的倦懒,格外有磁性,挠得她心痒痒的。
林惊棠晕乎乎的直摇头:“没什么。”
江行砚淡淡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前面的分岔路口:“回酒店?”
她“嗯”了声:“手机忘带了。”
“够丢三落四的,半路回去还是忘拿东西了。”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里露出点笑意。
林惊棠怔怔看过去,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早上的时候,你不是走到门口又回去了吗?”
“…………”
.
拿着手机回到剧院时,离开始还有段时间,林惊棠拿着手机跟孙黎吐槽。
孙黎:[跟偶像共事的感觉怎么样?]
戒糖失败:[退堂鼓打得哐哐响。]
孙黎:[他形象破灭了?]
戒糖失败:[怎么可能,本人比照片好看几百倍,我只能说摄像头限制了他的美貌。]
孙黎:[停,这些话你留着亲口跟他说吧。]
戒糖失败:[偶像和粉丝之间应该保持距离。]
孙黎:[你准备怎么保持距离?]
戒糖失败:[他在房间的东北角,我准备驻守在西南角。]
孙黎:[……]
戒糖失败:[虽然距离并不能阻挡他的美貌和勤奋刻苦的精神,但可以阻挡我的狼子野心。]
孙黎:[你还有狼子野心?]
戒糖失败:[我的狼子野心不能见光,就像我的江行砚正牌老婆身份一样。]
孙黎:[你有本事别光口嗨。]
戒糖失败:[我只有口嗨的本事。]
今天的进度有些慢,争执和分歧比昨天更为激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休息的时候,林惊棠几次想过去找林河,都因为江行砚在那边放弃。
她点开微博切上小号。
因为前段时间备考的原因,主页有很多都是没看过的。
这个号专门用来看江行砚相关,关注列表除了他本人和工作室的微博,剩下都是些站子。
林惊棠有个很喜欢的站子,审美相当好,每次出得图都可以做海报,氛围感很强,之前几次出圈图都是他拍得。
最近更新的一组图是几天前的机场照。
江行砚站在人群中,微微仰着头,站姿随意。身后来来往往的人,营造出喧哗的浮躁,偏衬得他遗世独立。
又是一张大片。
从摄影和后期技术而言,这站姐只拍江行砚简直可惜,但作为粉丝的角度来说,她巴不得站姐多拍几张。
她将这组图统统保存下来,然后选了那张氛围感最强的做了壁纸。
欣赏完之后,林惊棠再抬起头,林河旁边的人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趁机小跑过去:“江行砚呢?”
林河看不透她:“刚刚人一直在这儿的时候你不过来,等人走了你再过来问我……小棠,你想什么呢。”
她哽了一下:“这不是重点,我是想问你我哥的事,你是不是给我哥介绍对象了?”
“那都上个月的事了。”
“对方什么样,长得好看吗,脾气好吗,能治得住我哥吗?”
林河缓缓道,“这应该问你哥……不过人倒是挺漂亮的,是剧院的芭蕾舞团首席。”
“哦。”林惊棠顿了下又问,“你刚刚和江行砚在聊剧本?”
“……”他将剧本卷起用了些力在她脑袋上敲了下,“你是他粉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躲什么。”
“是谁粉丝?”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惊棠顿时僵了下。
林河垂眸扫过她紧张的小动作,无奈地叹气:“她找我帮忙要签名呢。”
“哦?”江行砚挑起眉,似乎起了兴趣,“谁的,说不上我能帮忙。”
林惊棠慌乱的抬眸,躲闪着支支吾吾:“没谁,你不认识。”
话说得十分肯定,连林河都没忍住笑出声。
她愤愤瞪了眼叔叔,侧过身体低头做口型:“都怪你。”
旁边的人递过来一瓶水,弯起的眉眼咄咄逼人:“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林惊棠伸手接过,抿着的唇却泻了几分紧张。
“不是娱乐圈的,是话剧演员。”林河实在看不下去,帮忙解围。
这个说辞十分有可信度,电影圈和话剧圈的演员的确没什么交集,并且林惊棠学戏文专业,喜欢话剧演员也无可厚非。
江行砚点点头翻着手中的资料,看样子是信了这个说辞。
林惊棠松了口气,沉默着准备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却忽然看着他手里的资料愣了下。
那不是剧本,是份关于捐助贫困地区的公益资料。
上面印着的照片十分熟悉,她问:“那是芜塘吗?”
江行砚愕然地抬起头,举起了手里的资料册:“你认识这个地方?”
“嗯,见过照片。”
芜塘是个很偏僻的地方,因地理位置闭塞,交通不便种种原因导致这个地方十分落后。村子里普遍是些留守老人和儿童,教育资源匮乏,早些年的时候大多数孩子上学都十分困难。后来因为好心人捐助,情况才转好。
大多数人对这个地方十分陌生,但在网上看过捐助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江行砚这么想着,但女孩儿的下句话就打破了他的猜想。
“我妈妈去过那里,她说那里的海棠花是最漂亮的。”
谢安二十多年前因为工作途径那里,以至于后来念念不忘的给她取名叫“惊棠”。
但林惊棠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地方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困顿,逼仄,贫乏长时间纠缠着这个地方。
谢安回来后和林征做了许多工作,有些耗费巨大的时间精力和金钱,但也只能使情况转好,根本上的问题仍然得不到解决。
像是教育层面,捐助的钱只能帮助改善学校,但最主要的问题却在于师资。
江行砚蹙着眉,手里被攥着的纸张右下角被捏出一道道褶皱。
“刚刚行砚就在跟我说捐助的事。”林河说。
林惊棠立马举起手:“我也要捐。”
“你还能有多少钱,找你爸和你哥去。”
“他们捐是他们的,又不能代替我,而且捐多捐少不都是心意吗。”
他们的声音引来了旁边的王梦,接着周边的人都围了过来,大部分的人都表示要捐款捐物。
王梦翻了翻那本宣传资料:“行砚好像经常参与这些公益活动?”
林惊棠下意识接话:“是啊,还有先心病儿童和灾区捐助什么的。”
周边几乎瞬间安静下来。
江行砚正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闻言笔尖划过道长线。他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了过来。
她在反应过来之后,差点咬断舌头。
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
林惊棠立马甩锅:“叔叔跟我说的。”
林河:“……”
“啊,是我跟她说的。”他木然地承认。
江行砚眯着眼睛来回看向两人,倏然短促地轻笑一声:“看来林导对我挺感兴趣?”
林河:“……”
江行砚让李然记下捐助的名单,到时候汇总表格比较方便。
休息结束,大家很快回归工作状态,林惊棠也回了自己的西南角。
下午的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时间也过得很快。
下班收工时,江行砚站在窗边看向小跑到门口的人影,目光沉了沉。
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八年前的文章。
【木风传媒老总林征的妻子赴救灾现场,不幸因公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