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前后,封奕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瞭望台之上,表情轻蔑。
“殿下,人来了。”
身边小厮道了一声,他侧头看去,一眼便见到了狭窄梯道间的秦伯渊。
不等秦伯渊将话说完,封奕已经带人去了外面审讯厅内,一抬眸就能看见被捆绑在架子上的沈易烟。
当即,他顿住了。
“如何?”见其不说话了,封奕问了一句。
“殿下不愧是我储君的不二人选。”
看秦伯渊那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封奕哈哈大笑起来,“秦大夫可知本王准备做什么?”
“里通外敌为死罪,殿下不如将罪名顺手扣到寒王的头上?”
这话说完,秦伯渊看向了封奕。
那眼神中有试探之意,也是那一眼,秦伯渊瞬间明白,这远远不是封奕想要做的。
若说给封奕扣上一个里通外敌的罪名,皇子想来除了被软禁不会再有别的结果。
但若此刻封奕在设计的是罪当谋反的陷害,那一切都将另当别论了。
而那一眼,恰恰让秦伯渊确定,封奕想要做的是后者,他想用这次机会,直接让封止寒死。
暗暗沉下一口气,秦伯渊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再多言什么。八壹中文網
他怕此刻多说,露出自己心中的急躁,会引来封奕的猜忌。
“其一而已。”更多的话封奕并没多说,侧身看向了秦伯渊,“今日本王寻秦大夫前来,亦是因为此事。”
“和沈易烟私会之人褚银枫逃了。殿下是想让秦某想办法将其追回?”
闻言,封奕依旧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
半晌,靠近秦伯渊耳边后,他才又吩咐:“犯人丢了自是要追回,但若此人有悔改之心,自缢在了反京的路上,那自然是更好的。”
说罢,封奕退后一步,拍了拍秦伯渊的肩膀,道:“秦大夫可明白本王之意?”
“秦某明白。”
他说手置于面前,恭敬的样子,算是让封放心了。
“那边有劳秦大夫了。”
见封奕的马车出了这狱司时,秦伯渊才缓缓的松出了一口气。
在瞭望台上的秦伯渊双手撑在围栏上,看了审讯厅内的沈易烟许久,一拳锤到杆上,如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般,随即才起身匆匆下了高台,上了回家的马车。
他归府时已入了夜,大声喝道:“你马上,马上带人,守住出城的所有出口!一旦见到三王府上的人,立即给我扣押!藏起来,寒王不归,不准被任何人找见!”
“是。”
应下后,下人便出去了。
稍稍镇定,秦伯渊大步走到了矮案前,奋笔疾书,将所写书信给身边人后,又吩咐:“这封书信你快马加鞭务必亲自交到寒王手中。”
“并转告寒王,京中有秦某周旋,切记莫要冲动,一旦寒王有班师回京之意,为师不管你用何办法,一定给我拦下听明白了吗?”
这一番话吓傻了当时的下人,半晌没说出话。
前几日听说封奕抓里通外敌的乱贼抓到三王府时,他还不屑一顾。
证据不足,根本不会起多大风浪。
可今晚被封奕招过去,他才恍然明白。
封奕此局,一招抓了封止寒的软肋,为的便是逼封止寒无诏归京。
思考定局,他又写了一封信,“这封信,连夜带给宋绯宋公子。”
结果如何,便要看谁更快些了。
……
牢门忽然被推开,久违的光亮照射进来,令当时的沈易烟有些避之不及。
在街道上抓到的几个身上带地图的敌国游民,或许就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最后被封奕利用,做了此局。
只是这一切不等沈易烟想的明白,面前的狱使已经把她放了下来,带到外头去。
基本每年,皇上会找出两天的时间,去到私塾做巡视。是为了这满书院的书生也是为了看一眼,日后自己的国家会被什么样的一群人握在手中。
亦是如此,所以秦伯渊的私塾基本也算是被挂上了‘皇家’二字。
白日,皇上的轿撵行于街道间,那仪仗并算不上壮观,所以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时,未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和寒酸了。
“叫秦伯渊上前。”轿撵中的人似是也受不住了,对旁边伺候的人小声吩咐了一句。
传令太监听到了,立刻大声喊道:“传,秦大人!”
这一声喊叫,似破直冲云霄之势,刺耳的叫声,就那般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
皇上一时惊了,当时到底多尴尬,怕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喝了一口茶,茶盏放下之际,秦伯渊已经上前了。
“微臣,见过陛下。”
“街上的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皇上压着心中怒火问道。
如此,秦伯渊才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般,看了一眼陛下。
“最……这最近……”秦伯渊满脸为难的样子道,“最近,街上有不好的言论在讪传,秦某怕误了圣上的耳朵,于是才……提前让金羽卫净了道路。”
秦伯渊说的支支吾吾,皇上已经明白了。
这是不想让他知道最近城中发生的事情,如此才将偌大帝京弄得像一座空城一样,让人浑身难受。
“只清了这一条路吗?”
“回陛下的话,倒不是毕竟民还要生,所以只是将此路暂时封了。”
见皇上冲自己摆手,读懂示意后,太监大喊了一声“停轿”!
轿子落下后,便匆匆下了轿子,身边伺候的人见状,紧跟到皇上身边伺候。
“陛下……”见状,秦伯渊也跟了上去,急忙拦着,“使不得啊陛下,您万金之躯,怎可……”
话未说完,皇上让人反应不及的一个转身,立刻止住了他的脚步。
见陛下拿手指着自己的样子,秦伯渊也不再多言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朕不要听你再说什么,你们,也不许跟上来。”一句话,皇上双手被在后面,便直接转身想从巷子里穿向另外的一条路。
滞留在轿撵边的贴身太监看皇上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句:“秦大夫何故非引陛下去大乐府一观?”
他没说话,亦没反驳。
从皇城到私塾无非两条路,秦伯渊所选的自然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路径。
另一条,便是要经过大乐府绕远的道路,平日皇上最不喜喧嚣,所以那条路走过一次后,这些年就没再去过。
此般,秦伯渊是故意的。
他想看看,皇上见到往日歌舞升平的大乐府,如今成了此般面容,会作何感想。
没多久,陛下回来了。
“回宫!”
众人本是要向前,听闻皇上喝令,顿时间长队直接转了方向,起轿回宫了。
陛下未至私塾,半路回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官员乃至皇亲的耳中。
只是还没等问清缘由,一声,“传奕王入宫”的圣令,便已在明殿外声声响起。
封奕当时觉得有些不妙,可似乎也说不出什么不对劲。
匆匆进宫,本还指望着能问问大太监出了什么事,谁知刚进过长廊,便见到此刻秦伯渊正跪在明殿的候旨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