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封奕顿住了,不等回神,便已听到大殿之内传来了宣召。
这般,他只得先进。
“儿臣,见过父王。”
他行完礼,不再做声,抬头间,只见陛下此刻手中拿的正是事关违逆案的卷宗。
“违逆案最近可有进展?”
“回父皇的话,经过儿臣几日奔波,涉案之人,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锁定。”
他回答的严谨,话已至此,却还是不主动提及涉案的究竟为何人。
“哦?”皇上也沉的下气,放下手中奏折他说:“即是如此,来和朕说说详尽。”
封奕死死垂着脑袋,半晌没有回答。因为他始终琢磨不透,今日本该是陛下巡访私塾之日,即是如此,那为什么,未至私塾秦伯渊便已经连明殿都进不得,一人在外面罚跪了。
这些琢磨不透,他又怎知,今日被召见是喜是忧呢?
但迟迟不答,也非上策。正好封止寒那边没有动静,封奕索性照实回答。
“前些时日,儿臣查此案件之事,正见沈易烟在同大乐府之人有攀谈。儿臣本想将其二人一起带入狱司审问,谁知,那大乐府之人竟跑了一个。”
“然后呢?”待人陈述完皇上又问。
他是想再问出一些什么的,可封奕却实在不知皇上想听的是什么,正要开口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时,他抬头便见高位之上似有龙颜震怒之意。
封奕慌了,“然后,儿臣便将沈易烟先行押进狱司,想说等三弟回来再行处置。”
皇上冷笑一声,“传,三王妃沈易烟。”
这绝对是封奕想不到的,但来不及了,如今不管如何只能硬着头皮上。
“沈易烟到。”
狱司本就为处理皇家、权贵这些特殊身份的人所设的一个机关,为了方便提审,狱司就在皇城不远之地,因此人来的也快。
“儿臣见过陛下。”
一连几日未得进食,只靠着饮水续命。
此刻的沈易烟面色枯黄,形销骨立,连着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和有气无力的声音,不多说,也能知在狱司的状况。
“为何选做叛臣?”
皇上声音低沉,样貌严肃,分不出此刻所言,是喜是怒。
她喘着长气,嘴张开了又合上,反反复复不知这般开口欲言的样子保持了多久,才直答:“妾为女流,又哪儿来的能耐做叛臣?”
这声音坚定且心有不甘,那种坦荡的气势,倒不像作假。
皇上眼神随后便看向了封奕。
惴惴不安的感觉浮上心头,封奕竟有些慌了,指着沈易烟大喊道:
“沈易烟!你身上三王妃的身份便是你通敌最大的便利!本王只希望你明白一点,若此事当无中生有,那为何城中万人偏你一人被本王扣下?”
话已至此,大意也是在提醒沈易烟,他敢抓便一定是做足了准备的。
“那便有劳奕王殿下,也让妾看看到底是什么铁证。”
这话竟让封奕有些无语,他是知道沈易烟骨头硬的,不然不可能生生饿了这么多天,却没有半分服软的意思。
但的确没想到,这丫头就是一个不怕死的性子!
他转头看去,见皇上那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当即心中底气全无。
“有证据就呈上来。”
封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是,麻烦陛下传白家公子前来,因有他亲自举报证明,儿臣才会带人去大乐府拦截。”
很快宣旨的太监便已经出宫了。
“别的呢?”皇上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动了这么大的阵仗,弄得民不聊生,到底是有何等铁证才会做了如此决策!”
一时封奕顿了一下,他道:“回父皇,抓捕罪女沈易烟的次日,儿臣便直接带了金羽卫去了寒王府。”
“奕王好大的能耐!”
未等人说完,沈易烟冷笑讽刺道。
毕竟是陛下之子,就算有谋逆之罪,任凭皇子亲娘在,那无旨意也绝不可能搜的了亲王府邸。
也是这句话,皇上本来看上去就不太开心的脸,如今更是阴沉。
“父皇休要听此妇挑拨,儿臣绝无僭越之心。只是听到违逆一案和三弟有关,儿臣的实在难信,怕从中有误会,也是因事急从权,才会擅自搜了三弟的府邸,还望父皇莫要怪罪。”
皇上眸子微眯,“那可查到了什么?”
封奕抬头之际侧头给了沈易烟一个轻蔑的眼神,摆了摆手,在太监走来前,他直起身子道:“儿臣在罪妇沈易烟的房中,发现了同大乐府褚银枫往来的信件。”
这话说完的时候,太监已经站在了封奕的身边。
“请父皇查阅。”这般说着,那太监行礼过后,便将东西送上去了。
“上面所述,和前些日抓捕到天启奸细怀中信件之事相同。”
封奕就跪在那里讲着。
“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
皇上粗略看了一眼,直接将信纸扔到了沈易烟的面前。
“不知奕王殿下可同妾的字迹做过比对?”
她面色平淡言语中没半分温度的问道。
“自是对比过的。”封奕胸有成足,“再者,如今三弟在外处理公事,能做此等之事者,除了你还有第二人选吗?”
“这样说来,妾倒是没了能得消息的渠道。”
她昂头看着身边的人,一把抓住了封奕措辞中的漏洞。
三王爷不在,她的确没办法得知朝中消息,于此所谓的的里通外敌便是不成立的事情。
“听说最近三王妃同那楚大人之女楚明月走的很近。”
“这么说,殿下是指此事和楚大人也脱不了关系喽?”
沈易烟这话说出的那一刻,封奕才有些哑口无言了。
他只顾着将一切说的顺理成章,太急迫的想要坐实她的罪证,急忙开始往回找补,皇上一手拍了桌案,“去传楚逸。”
封奕张着嘴,那一刻确实傻眼了,“父皇,这件事情绝不会和楚大人有关。”
他太着急了,沉不住气,以至于被这一个女人,轻轻两句便已将自己论点说的漏洞百出。
皇上未答,只是抬眸似有威胁之意的看了封奕一眼。
这般,对方立刻怂了。
不等楚大人来,沈易烟没忍住笑了几声。
她跪坐在那里,微微舒了一口气后,才道:“趁此,陛下不妨命人去妾房中寻来往日妾的笔迹,以做对比。”
“沈易烟!你搞什么花样!”
“去。”
皇上一句话,身边传令的太监,便已被一一派出了小半。
“妾只是猜想,殿下用来模仿妾字迹的书信,该是妾嫁给寒王前,与你往来的书信。”她说完冲人笑了一下。
“你……”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对方,不等一声奸妇喊出口,便门外正好有人喊道:“白公子觐见!”
“民,见过陛下。”
白公子上前行礼后,本能看了一眼一侧的沈易烟和封奕,暗暗咽下了一口气后,他才垂下了脑袋。
“你看到了,三王妃通敌了?”
皇上顺手将面前奏折放到了的一侧。
白公子并没有立刻回答,但见到被丢在地上的纸上,依稀写着有关叛贼消息的东西,他才道:“是,民亲眼撞见了三王妃和那褚银枫交换赃物的场面。”
一句话简单干脆,皇上只想知道,这女子还能再说出一些什么。
所以,皇上也不主动问了,双手压在桌案沿上,那般看着沈易烟,见其不吱声,他问;“有什么想说的吗?”
“回陛下,不过欲加之罪而已。”
她声音依旧不大,但那一股就是不服的劲儿却没有半分减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