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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倾瞧着少年高挑孤傲的背影狠狠地淬了下:“神气什么。不就是吃白饭的小崽子。一身晦气。”
注意到儿子仰头看自己,苏云倾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教导:“我们康宝为人处世要谦逊,戒骄戒躁知道吗?”
彼时。苏戈跟在池彻身后快走到包厢门口了,盯着池彻的背影,渐渐走了神。
和苏云倾一样,她也在骂他。小心眼,白眼狼,什么词难听她就挑什么形容他。
在苏家住了这么多年,说搬出去就搬出去。搬出去后连常回来看看都做不到,不知道爸妈会担心他吗?
苏戈盯着看松懈挺拔的后背看了会,不自觉脸热起来,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
这次没流鼻血。
那晚他好像是穿了一件衣服,苏戈在门外喊了他一声,得到回应后便急匆匆地推门进去。
池彻站在床尾,手里拎着裤子,愣怔地歪着头,以为情况太突然,保持着抬腿穿裤子的滑稽动作停顿了两秒。
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苏戈猛地转身,掩耳盗铃地捂住了眼睛,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池彻方才说的那句“等一下”是真的让她等一下的意思。
“我我我我……”苏戈觉得方才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俨然忘记自己找他什么事。察觉到背后的沉稳的脚步声,苏戈急躁地跺两下脚,羞红着脸嚷,“你先把衣服穿上!”
“拿手。”嗓子被冷水浸过似的,短促的两个字让苏戈打了个激灵。
她被迫移开手,眼睛仍紧紧地闭着。
紧跟着鼻息间揩拭感让苏戈才舍得睁眼。
池彻已经穿好了衣裤,绕到自己跟前,两人间距离不足二十公分,正给她擦鼻涕……不是是鼻血。
苏戈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尴尬地去躲那手帕……但根本不是手帕,那是一条毛巾,应该是他擦头发用的。
苏戈仿佛烫手山药似的丢到他身上。
池彻莫名地看她眼:“你心虚?”
“你才虚!你哪都虚。”
少年眉目俊朗,眼底有光,满身少年气。
发尾的水珠打在苏戈的手背,池彻接下来的笑让少女乱了心神。
“你又懂了。”
那天后,池彻便以方便学习为由从大院搬去四中附近的公寓。
“在想你姑妈说的话?”池彻的说话声将苏戈从回忆里拉回现实,她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
池彻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仗着身高优势揉了她头发一把。
他记得小时候苏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细软的长发蹭到他的手臂上,痒痒的麻麻的。他当时就想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想看看她的头发是不是跟她的人一样像奶油一样柔软。
但他刚抬起手,指尖没等碰到那发梢,她脑袋转了下,脸朝向池彻这边趴着。他只好作罢,不舍得把胳膊放回去。
池彻不太会安慰人:“你考多少分都好,只要自己开心就行。”
你还不如别安慰呢,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一直挺开心的,只是有人总惹她不开心。
苏戈瘪嘴,不情愿地扒拉掉他的手,抱怨:“别按我头,不长了。”
苏戈觉得池彻一定是把她的头当成篮球了,按她头的手势特别像男生的控球动作。
走在路上时不时的就要摸一下“篮球”,就比如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时不时就要蹦起来摸高一样。
进了包厢,苏戈率先挤到冬绥身边,讲闺蜜间的悄悄话:“你怎么没告诉我池彻也来了,早知道我就换新买的那条裙子了。”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个事情。”
“我那时候已经到门口了。”
“我怎么知道嘛。”冬绥扯着苏戈的手臂看了一圈,点评,“你今天也很好看。”
苏戈不信地低头,打量自己,忽听冬绥质疑道:“不对啊。池彻来不来,跟你换不换衣服有什么关系吗?”
“……是哦。有什么……关系吗?”苏戈心虚地摆手,“我胡乱说的。”
好在长辈张罗着让大家入座,要苏铖上台讲话,现场气氛突然热闹起来,才把这一茬撇过去。
都怪苏铖考的太好,苏戈全程像个吉祥物,一点升学宴的喜悦感都没体验到。
苏戈决定好好坑他一把,于是把苏铖的初三这年的笔记本挂到了二手平台上,打算用卖来好价钱慰劳一下自己。
别说,状元笔记还挺有市场的。
买家不仅限于将此用来学习的备考生们,还有被这夺目的状元光环亮瞎了眼的人。
这一现象可不是苏戈胡扯。
她在浏览“中考状元笔记”这个条目下的商品信息时,看到了不少用户在高价收池彻的状元笔记。
有收影印本的,也有收原本的。
用一句“洛阳纸贵”形容这狂热现象,一点也不过。
说来也巧,苏戈竟然看到了有用户在出售池彻状元笔记的原本。
两年前2999元拍下的笔记本,如今升值到了五千块。
造孽啊!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出现在和买家约定交易的咖啡厅了。
来人是个女孩子,比苏戈大不了两岁,头发烫着卷,脸上带妆,但依然藏不住她眼底的青涩与稚嫩,应该也是高中生。
“我也是四中的啦,国际班,今年高三。”见着苏戈后,对方熟络地攀谈着,“当时用高价把这份笔记买下,是因为怀揣着对池彻的爱。但现在我决定不喜欢他了,所以想将这份爱诚挚地交到另一位对他心有所属的有缘人手中。”
“……”
苏戈想要说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心将这个笔记本物归原主,绝对不是暗恋他。
但对方话密得苏戈根本插不上话。
“哎呀,你不用害羞,我知道了啦。我来之前还在犹豫你适不适合做这个传承人,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选对了。同学,你真是太漂亮了,形象上绝对配得上池彻。但是我不了解你的内在,考虑到池彻那么优秀,如果你想要追到他,那一定要更加努力哦。”
对方一比划手臂,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嗲里嗲气,“努力哦!”
“……”
苏戈没有听到话里的恭维,而是疑问地在想这个“传承人”的定位词为何如此的搞笑。
同样觉得这段对话搞笑的还有隔壁桌的客人。
咖啡厅环境雅致讲究,有竹帘绿植隔着,临近的两桌客人本是互不干扰的,但无奈这边的说话声大了点,惹得邻桌的裴敬颂忍俊不禁。
裴敬颂克制着压低了声乐够了,才看向对面坐着的话题主人公。
他笑里的揶揄过于明目张胆,被池彻凉凉地斜眼横了一眼。
“元芳,你怎么看?”
池元芳无言以对,起身往隔壁走,毫无避讳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池、池彻?”两个女孩皆是一惊。
池彻沉默着,目光淡淡地从苏戈身上划过,最后落在被推到桌面中央的一沓笔记本上。
这些池彻再熟悉不过,是他自己的笔记本,当年裴敬颂商人思维作祟,借着池彻的“明星”效应,将每个科目的笔记本分别影音了上百本,限量发售,而原本更是以2999的拍卖价被卖出。
国际班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傻眼了,倒是苏戈反应快,下意识就要把赃物藏起来。
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
池彻先她一步按住了笔记本,冲苏戈说:“没收。”
“……”
望着池彻转身离开的背影,国际班的小姑娘激动地直跺脚:“刚刚那个是池彻吗是真的池彻吗?妈耶,我第一次离男神这么近呢。”
苏戈欲哭无泪,已经没有心思问“你不是已经脱粉了吗”这种无关轻重的话题。
她真是赔了笔记又损财。
池彻走出一段距离,顿足,侧头看看后面:“还不走?”
两个小姑娘齐刷刷地看过来。
池彻:“还打算继续交流追人心得?”
“……”
苏戈低低地哦了声,和国际班的女孩告别后,抱着书包急匆匆地跟上了。
苏戈努力跟上池彻的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拎在手里的一沓本子,建议:“阿彻,你看我有书包。你把笔记本给我,我帮你装着吧。”
“我看你没有脑子。”池彻,“多少钱买的?”
苏戈撒谎:“没花钱。”
池彻:“那是用你对我满满的爱意换的?”
“……”
池彻把人安全送到家后,直接折回了学校。
宿舍里,裴敬颂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看了眼,揶揄道:“快让我瞻仰一下,这不是学校里流转的状元笔记嘛。”
池彻懒得理他,坐在椅子上,手肘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捡起手边的中性笔,慢悠悠地转了下,若有所思。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戈发来的消息。
【还钱!笔记花了我五千块钱呢!】
又弹出来一条,是苏戈把在二手平台下订单的截图发了来。
还真是五千块。
富婆啊。
池彻轻笑地哼了声,拿起手机,正思索怎么回复时,听见翻笔记的裴敬颂出声道:“果然上面有糖糖的名字。”
“?”
池彻偏头,脸瞬间黑下来,险些忘记这个事。
“阿彻呐,你把笔记买回来,只是暂时瞒着糖糖你曾经在笔记本上写她名字事实。”裴敬颂环着胳膊往□□上一靠,非常欠揍地分析道,“等糖糖来学校报道,肯定会知道学校的那个传说。”
“……”
“你还好意思提。”
如果不是裴敬颂当时把他的笔记大面积地售卖,能搞得全校都知道池彻曾在笔记本上不合时宜地写了“糖糖”这两个字吗?
“糖糖”何许人也,无人得知。
但所有人都猜测,这一定是池彻喜欢的女孩子。
“怪我吗?”裴敬颂死活不认,“我顶多算是个从犯,如果不是你自己在笔记本上漏了心思,我就算把状元笔记的生意做到全世界,也没人知道你喜欢她啊。”
池彻:“少说话,能长个。”
耳边少了裴敬颂的唠叨,池彻盯着与苏戈的对话框,非常痛快地给苏戈转了一万块钱。
苏戈受宠若惊:【裴敬颂!裴敬颂是你吗?!你用池彻的手机再多给我转点。”】
池彻:“……”
池彻:【是本人。】
苏戈:【哦。你怎么给我转这么多啊,五千就够了。】
池彻:【破财消灾。】
苏戈内心狐疑:我是灾?
没等质问,又见池彻发过来一条。
池彻:【把钱收了,把事忘了。以后不准提状元笔记的事情。】
苏戈一脸茫然,学霸的脑回路这么奇怪吗?
干嘛,状元笔记是你的伤心事啊。
切。
破毛病。
不过转瞬,苏戈盯着余额里多出的一万块钱,欢喜地亲了下屏幕。
果真好人好报,她去二手贩子那买池彻的笔记物归原主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这时的苏戈还不知道,自己的高中生涯将在池彻不容置喙地监视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