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姑母一块去的,事先便有黄包车在门口等着。 爱姝搀扶着潘玉下车的刹那,剧院周遭早已经是一片灯火辉煌,人影幢幢。 方才离得老远,爱姝就闻到了她印象里剧院常有的味道。那是混杂着痱子粉、樟脑丸,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烟味。 剧院一旁的玻璃窗内,是一副陶斯甬放大了的相片,上头粉末浓妆,扮相可比寻常女人都要美艳许多。 潘玉注意到了爱姝的神色,不免也朝着那海报看了一眼:“啧啧,看看啊,一个大男人,打扮起来,竟然比女人还好看,可真不得了呢。”
这个时候,剧院门口点票的,拿着喇叭喊了声:“要看戏的抓紧入场啊,要开始啦!”
爱姝忙推了潘玉一把:“姑母,咱们快进去吧。”
一踏进昏暗的电影院内,爱姝的心就砰砰直跳,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觉得很紧张,很欢喜。 “是潘家姑姑到了吧?”
柳峻生一袭长衫,很快迎了上来。 爱姝只瞧了一眼,便料定这事是他事先与姑母商量好的。潘玉拉着爱姝,在她耳畔低声道:“瞧瞧,这就是峻生了,可是一表人才吧?”
爱姝不愿搭理,不过含糊应了一声,便跟着一道去了楼上包厢。那包厢里头,一张八仙桌上,早已摆满了干湿果碟,又放了各类茶包。 一张不小的八仙桌,竟然被摆放的满满当当。 剧院的人,因着来的都是柳峻生请的客人,因而也多了一份客气。剧院的管事还亲自上来招呼了茶水,这才放心下了楼。 剧院包厢总共就两间,中间缺口处,恰是竖了一块流云镶云母片的屏风隐隐隔开。因而实则两块包厢是连在一处的,说说闲话什么的,也很是方便。 柳峻生满面春风地和潘玉说着闲话,爱姝是有些回避的。但架不住姑母几次三番起话头,柳峻生也是处处客气,她也不能做的太过了。因而只得点了点头,算是见过礼了。 眼见着爱姝同他打招呼了,柳峻生心下自然喜不自胜。他一双眼虽然是对着戏台上,可是戏台上如今是在干什么,亦或是什么调子起了,他却一概也没心思去理会了。 他那一颗心,早已飞到了爱姝这一边。 实则,潘玉多年不看戏了,又觉着难得看一场演出很是新鲜,不时与爱姝交耳说着话。爱姝虽然戏看的不多,但戏本子一类的却是涉猎不少。 她也就不厌其烦的跟姑母解释着今天这戏的精彩看点在何处,这才能叫她领悟这里头的兴味来。 猛的一声胡琴,像抛线的珠子一般串了起来,诸人目光都被吸引住了。还没正式开场,台上的铜锣乐声已经敲得声声紧急。 一班稚气模样的孩子在台上翻跟头、拿大顶、踢旋风腿,在舞台上来回穿梭着,不断引得现场观众阵阵叫好,把气氛带动的十分热烈。 爱姝转过头来,时不时用眼睛瞄着戏台。这帘幕后头偶尔会探出一两个人影来,虽是化了浓妆,可是爱姝就是知道,这些都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就在爱姝昏昏欲睡之际,几只喇叭形的座灯,带着数道注光,把陶斯甬的身影推送到帘幕上去了。 正戏终于开场,陶斯甬周身都是光彩照人、风情万种,当之无愧的全场焦点。 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爱姝并没有真正的经历过,她这些年,顶多就是在那些身边的男同学身上开开玩笑罢了。如今再看着台上的陶斯甬,她心底多少又含了一丝说不出的惆怅来。 戏唱完了,陶斯甬匆匆就下了台去。爱姝的目光追寻着他的身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了帘幕后头。 潘玉与柳峻生聊的正好,转身手扶着爱姝的肩头,却诧异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潘玉到底是过来人,又多少有些了解爱姝的性子,她哪能不晓得她这种行为是必有异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