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濯递了个眼色给身后的江远。
江远很快端来了一个小托盘。
托盘打开,里头是十锭银子,一锭十两。
刚好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八斤重,把一个八斤重的大银元宝揣身上无疑是不方便的。
一百两的银票也不方便,还得去钱庄兑换成散银亦或者小面额的银票才能在市面上流通。
宁濯是考虑到这女人要回家,没准会在半道上添置些东西,散银用起来更为方便些。
本以为她能领会这份好心,谁料——
【嘶——这小子该不会是没钱,东拼西凑给我凑来的一百两吧?】
宁濯:“……”
他就多余花这份心思!
抬眼看向宋青苒时,却见小外室正双手搭在腰侧,盈盈一福身,规矩又有礼。
“多谢王爷。”
宋青苒收下了银锭子,又看向宁濯手上那几张宣纸。
“两位少爷写的功课,也能给妾身吗?”
宁濯不解,“你要来何用?”
宋青苒莞尔一笑,“少爷们的字那么好看,妾身自然是用来收藏。”
主要是之前忽悠宁小纯的时候就说好了要把这字带回去的。
她总不能光说不做纯欺骗小孩。
至于带回去以后,能不能达到让她爹看了摁着大儿捶一顿的效果,那就另当别论了。
宁濯没再听到宋青苒的心声,想着这话应该没掺水分,于是爽快将宣纸递给了她。
宋青苒抱着托盘,拿上宣纸,才发现宁濯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又多嘴试探了一句,“王爷今晚不回府上?”
宁濯轻轻嗯了声,“就住这儿。”
宋青苒明日一早便要走,那三个小崽子得有人看着,否则该翻天了。
宋青苒愣了一下。
这处别庄虽然是个二进院,房间足够,但考虑到不会有什么客人来,所以没有准备多余的客房。
北屋是宋青苒的主卧,北屋两侧的耳房,是林嬷嬷、厨娘张妈、绘冬和临夏的房间。
两名护院住一进院的倒座房。
东厢房三间,两间给那三位少爷做了卧房,宁小北带最小的弟弟宁小呆一间,宁小纯单独一间,空余一间。
西厢房同样三间,一间做了书房,余下两间空着,里头什么也没有。
宁濯总不至于去跟他侄子挤吧?跟下人挤就更不可能了。
唯一的可能……
宋青苒马上羞红着脸望向宁濯:“如果王爷不嫌弃妾身睡觉磨牙放屁鼾声如雷的话,妾身甚是欢喜。”
江远:“……”
姑娘你是对王爷过敏吗?
宁濯最终还是决定要走,让宋青苒给气走的,还拉了齐峥一块儿。
宋青苒站在院外相送,一脸完全不知道自己哪惹了宁濯不高兴的无辜表情。
“王爷慢走,妾身会很想很想您的。”
谈生意就谈生意,玩儿什么暧昧!
宋青苒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宋家祖上八代贫农的出身,跟功勋累累的宣武王府八竿子打不着。
她若是真成了宁濯的女人,顶了天也只能爬到林嬷嬷所说的“贵妾”位份。
有句话说,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宋青苒不想给人做妾。
要么不嫁,要嫁就当个板板正正的正妻。
——
北屋里,绘冬和临夏正在给宋青苒收拾东西。
两个小丫鬟有说有笑。
绘冬喜道:“宋姑娘可真是太厉害了,二少爷那么调皮的性子,让她治上一回,竟然就变得规矩起来,白日里写的那些字,王爷好像挺满意呢!”
“那当然了。”临夏一脸得意,“宋姑娘可是连长公主都敢忽悠的人,还能应付不了二少爷一个七岁的娃?”
“就是可惜了……”绘冬想到什么,突然叹气。
宋姑娘貌美又聪慧,可惜输在出身寒微。
否则这样的人若是当上王府主母,她们做下人的,以后也能少看几分别人的脸色。
这些话,在门帘外站了许久的宋青苒全都听入了耳朵里。
她装作全然不知,进去后无奈笑道:“收拾那么多东西做什么,我是回家,又不是搬家。”
“那不也得三日么?”绘冬笑盈盈看着她,“奴婢们可不敢怠慢了姑娘,否则王爷怪罪下来,我二人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去吃饭吧!”
宋青苒把银子藏好,又把宣纸折叠,放进包袱,这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那俩丫鬟出去后没多会儿,屋外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身影。
准确地说,是两个。
宁小纯叉着腰,一只脚狠狠踩在门槛上,气势汹汹地瞪着宋青苒。
宁小纯身后,宁小呆端着自己的小木碗,一勺一勺挖起饭往嘴里塞,小包子脸塞得鼓鼓囊囊,乌溜溜的双眼时不时往宋青苒屋里瞄。
一脸不明觉厉,但哥哥到哪,他端着小碗也得跟到哪就对了的迷茫小表情。
察觉到宁小纯的视线,宋青苒懒洋洋看他,“又怎么了我的二少爷?”
“坏女人!”宁小纯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你白天是不是为了完成小叔叔交代的任务故意骗我的?”
“那怎么能叫骗?”宋青苒挑了挑眉,“我让二少爷好好读书,跟骗没关系,就是纯恶意。”
“我就知道!”宁小纯咬牙切齿,“我又没欺负你,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大的恶意?”
“因为我爹当年就是这么逼着我念书识字的呀!”宋青苒说:“我见不得你闲着,我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宁小纯:“!!!”
——
皇宫,御书房。
晋安帝刚批阅完奏折,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又问一旁躬身站着的太监总管蔡全,“永乐今日怎么没来给朕请安,她在做什么?”
“回皇上。”蔡全说:“永乐长公主让人请了礼仪姑姑过去,正在学宫廷礼仪呢!听说琴棋书画的四位师傅也都到位了,不日便要给长公主开课。”
晋安帝:“?”
昨天永乐出宫一趟,回来就着急忙慌来找他,说死都不嫁宁濯了,她不同意这门婚事。
晋安帝只当妹妹是听到了外面关于宁濯的流言受了刺激一时说的气话。
没想到她竟然来真的?
永乐的性子向来任性刁蛮,让她学那些东西,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是太诡异了。
晋安帝眯了眯眼,吩咐蔡全,“你让人去查一查,永乐昨日出宫都见了谁,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