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苒,你到底去哪儿了?”
刚落座,聂成就迫不及待问起来。
宋青苒不答反问:“表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爹可曾来报过官?”
“怎么可能报官?”聂成道:“一旦让外头人知道你失踪这么久,马上就会兴起风言风语,那些人的口水,会毁了你一辈子的。”
“舅舅虽然着急,却不肯让我禀报县太爷,他让我私底下带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和青云一块儿找你。”
宋青苒了然。
果然跟她料想得差不多。
宋弘虽然在仕途上没闯出什么名堂来,但作为一个爹,他也算是尽职尽责。
这次原主失踪事件,宋弘并非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才选择不报官,而是实实在在考虑到了女儿清誉受损后给她后半生带来的无法弥补的伤害。
“青苒,你还没说呢,你到底去哪儿了?”
聂成满脸着急。
宋青苒莞尔,“我挺好的,只是那天出门不小心踩空落了水,后来被好心人所救,这段时间都在好心人家里养着。”
“你没骗我?”聂成面露狐疑,“救你的人,是男是女?”
“呃……是个大娘。”
这话倒也不算作假。
当初落水之后将原主救上来的,确实是个妇人。
只是那妇人的婆婆见她生得貌美,起了歹念,套路原主签下卖身契,婆媳俩险些将她给卖到窑子里。
聂成闻言,总算松了口气。
“那一会儿你赶紧回家跟你爹报个平安,舅舅为了找你,私塾都停课了,这些日子东奔西走到处打听,也挺不容易的。”
宋青苒暗骂一声原主作孽,又点点头,“我知道了。”
——
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宋青苒老远就见对面墙角有个人在那探头探脑。
不用细看都知道是宋青云那小崽子。
宋青苒当做全然不知,在茶楼门口跟聂成道别。
聂成有些不放心她,“青苒,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宋青苒没让,“表哥还有公务在身呢,再说了,棠梨村离着县里又不远,这条路我熟得很,自己能回去。”
聂成四下看了看,也看到了墙角宋青云闪躲的身影。
他笑了笑,“那行,让青云跟你一块儿回去。”
又说:“这些日子,我没少替你教训那小子,他以后指定不敢再跟你叫板了,你也多让着他一点儿,毕竟是亲姐弟,哪有那么多架可吵的?”
原主跟宋青云,那可真是上辈子的仇人。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只要这俩人同时在家,家里就没有安宁的时候。
幼时宋弘还会教训几句。
但随着儿女长大,他也越来越有心无力了,多数时候只能装聋作哑。
聂成走后,宋青苒瞥了眼宋青云躲藏的方向,抬步走向衙门对面的马车。
绘冬和白岐还在等。
“你们俩先去找个客栈住下吧。”
宋青苒摸了二两碎银递给绘冬,“不必跟着我回村了。”
“可是姑娘,王爷吩咐过……”
宋青苒白她一眼,“王爷是让你陪我回来,又不是让你来监视我。”
原主本就只是个小村姑,失踪半个月不仅坐上了马车,还带了下人回来,这让她怎么解释?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她的“清誉问题”。
在这种女子清白大过天的时代,失踪半个多月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目送着绘冬和白岐走远,宋青苒才调头,朝着棠梨村方向走。
今日没出太阳,天阴冷阴冷的。
宋青苒身上穿的是原主半个多月前外出时那身没什么花色配饰的棉布袄裙。
但那时候原主还没落水,还没大病,体态比现在更为丰盈一些。
换了如今的宋青苒,身形因病削瘦下去不少,便显得这身衣裳宽松了许多。
细腰不盈一握。
单薄得摇摇欲坠。
宋青云远远跟在后面,看一眼宋青苒又皱皱眉。
再看一眼,再皱眉。
宋青苒在一处湖边停下,故意转身。
宋青云大惊,想躲已经来不及,不小心让脚下的树枝给绊倒,当场摔了个狗啃泥。
宋青苒刚想过去扶,他自己就爬了起来,随意撸了把脸上的泥灰,轻哼一声,将脑袋歪往一边。
宋青苒的目光,落在他破了个洞的布鞋上。
似乎是察觉到宋青苒在打量自己,宋青云露在外面的大脚趾头无处安放地缩了缩。
“你看什么看?”
他黑着脸皱着眉,语气也像喷了火。
宋青苒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宋青云是很反感她惦记徐秀才的。
因为这件事,原主没少跟弟弟吵。
甚至在出事的前两日,原主还曾经狠狠甩了弟弟两巴掌。
这对姐弟的关系,一两日是修复不了的。
宋青苒也没指望自己身上能散发出圣母光环来感化他。
“宋青云。”宋青苒直直看着他,“你想不想换双新鞋?”
“就你那破手艺?”宋青云不屑地冷嗤一声,“你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家里没娘的缘故,又不好三天两头麻烦村人,逼得宋弘这个当爹的自己学了针线活。
从小到大,姐弟俩的衣裳需要缝缝补补的地方,都是宋弘自己来。
宋弘毕竟是个男人,手艺比不上妇人,但胜在结实耐穿。
原主长大后,本来可以接过这些活的,可她实在太懒,还笨。
连穿个针都费劲,更别说纳鞋绣花了。
“我不会做鞋。”宋青苒坦然承认,“但我能让村里的兰花嫂子主动上门给你送一双。”
“你开什么玩笑!”宋青云眉头皱得更深。
棠梨村谁不知道兰花嫂子的针线活最好。
可同时,这人跟宋家的关系也是最僵的。
平时宋青云往他们家门前路过,能不被阴阳怪气几句就算好的了。
让兰花嫂子主动上门给他送新鞋?
白日做梦呢!
宋青苒挑眉,“小事一桩,但前提是,回村后你得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