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封俊楠吓坏了，赶紧按急救铃。

他握住封沫的手，看着她不受控制地将手指攥成一团，痛苦喘息着。她眼睫上还挂着因为呛咳而逼出的生理泪水，脸色煞白无比，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封俊楠从来没有见过封沫发病的样子，握着她的手指冰凉彻骨。

只觉得等待医生的过程恍如隔世，太过漫长，令他焦心不已。

他抱着自己的姐姐，为了避免封沫再次把鼻血呛进气管里，只得死死撑着她的上半身，让她保持一种半坐起来的状态。

“姐，姐你呼吸！”

这个过程封沫是极为痛苦的，一被封俊楠扶起来，就紧紧捂着胸口，又费力咳出了好多血。

“呼吸啊！吸气！姐！”封俊楠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拍得封沫的背啪啪作响，想要帮封沫把气管里堵住的鲜血拍出来。

但他的拍打，反而起了反作用。

血更是如同止不住了般，越擦越多。封俊楠都快哭出来了，用纸巾不断擦拭掉封沫嘴角溢出的鲜血。“医生马上来了，姐姐你坚持住……”

封沫很快便被赶来的医生、护士送进了抢救室。

等待太过漫长。封俊楠红着眼睛，看着抢救室里亮起的白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一样，喘不过气。

正在这时，空旷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急促奔跑的声音。封俊楠循声看去，便看到了还穿着睡衣、一脸焦灼的甄宥乾。

甄宥乾大步朝这边跑过来。他的住所离医院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可接到电话到现在的时间也不过十分钟，他就已经赶来了。

“俊楠，你姐怎么样？”

等甄宥乾彻底走进时，封俊楠才发现他的表情极为凝重。那双漆黑如夜幕的眸子带着几丝疲惫，直视着抢救室。

整个人几乎紧绷得可怕。

“我姐流了好多血，流了好多好多……哥，我姐她会不会死呐？”

封俊楠在面对生死时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此刻看到似乎可以让他姐姐活下去的甄宥乾后，眼圈终于忍不住红了。

但这时候，急救室门却被推开了。

一位护士走了出来，摘掉口罩问。“谁是病人家属？”

封俊楠连忙道。“我是我是。医生，我姐怎么样了？”

护士看了封俊楠这半大小子一眼，道。“病人的情况并不乐观。之前似乎受过外界锤击，体内多处存在出血点，已经失血性休克了。”

“现在需要签病危单，马上手术。”

封俊楠准备拿过去签，但被护士拒绝了问。“你的家长呢？”

封俊楠愣了片刻，想起陈梅，摇头下意识道。“我爸妈都死了……”在他心里也算死了。

护士也不为难他，看向甄宥乾。“未成年人签字是无效的，你是病人什么人？”

甄宥乾耳鸣了一瞬，几乎是颤抖地将病危通知单快速签好，递给了护士。他说。“我是她的男朋友。”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成年了。”

关系人是可以代为签字的。

“嗯，你签。”护士点头，将一份签字的病危通知书递给甄宥乾，一份拿着，快步朝急救室走了几步，忽地想起什么，转身对着他们说。

“谁是a型血？”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她补充道。“前几天出了一场连环追尾的车祸，所以医院对a型血的库存已经不足了。病人缺少凝血因子，这时候手术有很可能出现大出血。”

“医生，抽我的血。”

甄宥乾刚要上前说话，却被封俊楠自告奋勇地抢先了一步。他走到了护士面前，刚把胳膊伸出来，就被皱着眉的甄宥乾给拦了下来。

“你不行。”

他语气不容置喙。

“为什么！”

“医生，输我的。”甄宥乾没敢耽误，对着护士说道。说完后，才有空看向封俊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血型和你姐不符。”

封俊楠一愣：对，他是b型血……封沫随爸爸是a型血，他随妈妈是b型血。

关心则乱。这时候他头脑冷静下来，才觉得后怕不已。但后怕不已的同时，他又有些疑惑——对方是怎么知道“他和封沫血型不符”的事？

压根没有往甄宥乾重生的那方面上联想，封俊楠百思不得其解。

那位护士拿着甄宥乾签好字的病危通知单，不再多言，径直进了手术室。随即房门关闭，红灯亮起，手术再度进行。

封俊楠看着那骤然关闭的手术室大门，脑海中一片混乱，红着眼眶，仍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术室门口。

封沫很痛苦。几乎在抱着对方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她的颤抖挣扎，还有隐约的啜泣声。那感觉就仿佛夏日里，他走在沙滩上捧起的一把沙粒，不断地从手中流逝，无助又绝望。

封俊楠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这种情况下，即使不知道封沫具体得了什么病，他也知道对方多半是活不久了。毕竟他姐从小到大都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所以有一天会因为绝症而死去，不是那么令人意外的事。

封俊楠脚步踉跄了一下。他手臂上、校服上全是封沫吐在他身上的大片血迹，已经被氧化成了铁锈般的暗红色，也就看起来更加骇人。

就像是受伤濒死的孤狼，他低头痛苦又凶狠地望着自己胸前的暗红，眼睛红了一圈却没有流出任何眼泪。

甄宥乾面色苍白地抽完400毫升的血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封俊楠。

上辈子的记忆，让他以为封俊楠与封沫是不亲的，但事实上看起来却并不是这样的。他似乎搞错了许多许多事，所以不免地还是怔了一下。

他克制着最后一丝的理智看向手术室。

手术门打开了，马上就有穿着手术服的护士从急救室里匆匆走出来。

封俊楠一见门开了，几乎瞬间就要冲进去。连带着，看起来理智不已的甄宥乾都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被护士一齐呵斥了回去。

“都别进去，手术没有结束呢，别添乱！”

“你们谁刚刚是a型血？”

封俊楠听着护士的话，手指紧了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重新紧闭的大门。

甄宥乾也看向急救室。“我是。”他右手举了一下，维持着看向急救室的动作，对护士说。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跟我来一下。”护士急急往前走。

“患者大出血，医院血库加上刚献的血也不够了，再抽100毫升救急。可能会有些头晕，回去多吃含铁丰富的食物补补。”

“直接跟我来吧。”

甄宥乾只愣了一下，便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但在护士对他抽了100毫升血时，他却跟护士提议。“再抽300毫升吧……”

“这，这不行！”小护士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要知道甄宥乾再抽300毫升，加起来的失血量就超过800毫升了呀！

这不想要命了？

甄宥乾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还想强撑着坚持，让护士多抽点供给封沫。但护士反应过来就拒绝了，转身匆匆离开。

万一手术室的那个没救过来，外面这个就挂了，那就是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