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营桌案上,平铺着一张古老破旧的羊皮地图。
“哥你说,咱们再走一次古邓国的路线,他们会不会早有防范?”姜思成思考着,问道。
“我派出去的探子快回来了,先看行不行得通。”陆湛然摩挲着手上的和田玉扳指,野心从眼里一闪而过,“只要路行得通,那群蠢货如何能防得住我!”
“报大将军!相国大人信到!”营帐外响起刘青的声音。
陆湛然喊了个进,刘青连忙掀帘进来,跨了两步打千行礼,恭敬地将三个信封递了上来。
平时陆相国寄信只寄两封,一封给儿子,一封给内侄。
而这次,却多了一封。
此时刚成为军医的罗绮,卸去平日所有华丽的首饰,只留下手腕上一对银镯,便于平日试毒。
衣裳没有多带,换洗不便,趁着上次朝廷运送物资,她向刘青要了几套棉衣,可也只有男人的款式,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肥大。
虽然感到生活质量直线下降,但是眼下,能活命就不错了,哪顾得上那么多。
还未开战,没有伤员,她这军医暂未发挥什么作用,平日里带着石竹白芷她们去山里采采草药,偶尔给生病的士兵开剂方子。
这日,三人原本正在山间收集石膏这味药材,却听闻有人来找,说是百夫长王扬得了风寒,喊她前去诊治。
原本,像风寒这样的小毛病,不吃药也能自愈。罗绮并不想特意跑一趟。奈何陆大将军叫她“将功折罪”,百夫长大小也是个官,不去怕是会被为难,这才勉为其难上的路。
罗绮喊石竹白芷继续收集,自己一人背着药箱去了。
随着报信人进了营帐,却见这间营帐空空荡荡,只有王扬一人歪在行军床上,盖着被子,眼睛。
罗绮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姑娘还不快进去,别让王大人等久了啊。”报信人催她。
罗绮哦了一声,慢慢走进去,只见王大人拍了拍床,声音慵懒:“是罗军医吧?我病得厉害,浑身不舒坦,你快来给我把把脉,看下怎么回事。”
若只是风寒,开副麻黄汤就打发了。若真如他所说病得厉害,那还得另说。
罗绮搬了个马扎,在他身边坐下,决定先观察观察。
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彪形大汉,歪在床上靠着枕头,气色红润,舌苔颜色也正常,不像有病的样子。
紧接着,遵循普通看风寒的规矩,伸手去探他额头有没有发烧。
手才刚刚伸出,被人用力一扯。她没防备,差点摔倒在床上。
“上次远远的就瞧见你了,小娘子长得真漂亮。”王扬痞笑着,一副流涎三尺的样子,伸手要摸她的脸,“这小脸蛋儿,浪费了岂不可惜!”
这他妈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可是宋国首富的女儿,有才有貌,声名在外,前来求亲的达官贵人不可胜数,从小听到无数的恭维奉承之话,都是当个珍宝似的捧着,从来没人敢如此轻薄。
罗绮强忍着不适,避开那双满是老茧的粗糙大手:“王大人没病,我就先走了。”
“谁说我没病?”王扬凑过来,一边淫笑,一边将手往她衣裳里伸,“我身上跟火烧了似的,要你给我去去火。”
啪!
罗绮登时怒火冲天,猛地甩了王扬一个耳光。
被小美人这么一打,男人身上那把火倒烧得更旺了。他从床尾抄起一根皮带,追上去,使蛮力将她腰身绑住,任她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来人!有人非礼!”罗绮又急又气地大喊。
她的呼救声丝毫没有人回应,王扬已经开始上下其手,要扒她衣裳了。
畜生以为她好欺负是吧!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低下头,用力一咬。
“你这娘子属狗的,怎么还咬人呐!”王扬吃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抓住这会他愣神的功夫,罗绮取出银针夹在指间,顷刻间猛地朝他的太阳穴刺去。
平日运针虽然不多,却在危急关头,刺得又快又准,正中命门。
针甫一刺入,彪形大汉顿时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事情这下闹大了。大将军营帐里,陆湛然盘着两颗核桃,听着底下跪着的几个人禀报事情经过。
“大将军您可得为卑职做主啊!这娘们阴险得很!竟然敢公然行刺卑职!卑职差点没死在这女人手上!”王扬趴在地上磕头,说着说着大男人竟哭起来,“呜呜差一点就见不到大将军您了啊!”
“小人可以作证,是军医行刺了王大人。”王扬手下的士兵连忙附和,“她来路不正,上次就该砍了,大将军您大发慈悲饶了她性命,她竟然还敢行刺军中将士!请大将军一定要为王大人做主啊!”
罗绮这是二进宫了,和上次一样五花大绑,跪在底下等候发落。
她看着这帮混淆事实,黑白不分的人振振有词,气得连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陆湛然问身后的刘青,按律怎么判。
“军中纪法,行刺军人是死罪,行刺军官则是凌迟处死。百夫长是军官,应该凌迟。”刘青回道。
陆湛然手中核桃一滞,这才终于转向她:“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大将军会听吗?”罗绮红着眼,咬牙切齿。
“大胆!怎敢这么和大将军说话!”刘青训斥道,“还不快磕头求大将军饶恕?”
“都要凌迟了,还怎么饶恕。难道要把我肉割得再小块一点?”
姜思成在边上坐着,怕他哥真把人凌迟了,慌忙劝道:“哥,军医与王扬素不相识,刺杀他作甚?咱要先查明原因啊!”
罗绮这次倒不怕死了。梗着脖子等他来砍。
与其被这些畜生玷污,还不如死了干净。
什么严明纪法!什么爱民如子!呸!世人全都看错了陆湛然!他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护短!狗屁大将军!
“本将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为何行刺王扬!”
罗绮不说话。
和强盗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他会听得进半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