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她不也是据理力争吗，结果被他一番驳斥！
陆湛然双眸凌厉一扫，只见那王扬面容狰狞，一副非要置人死地的狠劲，而一旁的罗绮眼睛红肿，衣衫有些凌乱。
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你们先都出去！”
“可是，将军……”
王扬还想说些什么，被陆湛然一个凌厉的眼神，生生憋了回去。
其余人纷纷退出大营，姜思成这才再次询问：“罗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绮低头，咬唇不语。
姜思成又道：“你有什么隐情尽管说，我哥一向做事公平，会为你做主的。”
罗绮红着一双眼睛，恨恨地望向陆湛然。
“我是军医，不是军妓！”
姜思成一听急了：“是王扬那家伙欺负你了？他怎么你了？”
这种事她如何启齿。
良久，才蚊声道：“他说要我去治病，我去了，他非礼我。”
“你没事吧？”姜思成连忙走下座位，上前关心，“哪里受伤了？”
“我刺他穴位，把他弄晕，然后……就被抓到这了。”罗绮说着，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要杀要剐的，听凭处置。但你们要我低头认错，绝无半点可能。”
眼泪不停往下掉，洇湿了地毯，视线也变得模糊，平时的清醒克制都不见了。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不行！不能让他们看见这副模样！不然还以为她是求饶服软呢！
她马上抬起头，拼命恢复镇静，尽量不让眼泪落下。可惜手被缚着，无法拭去洇痕。如玉的脸上残留着晶莹的水光。
“来人！”陆湛然高喝一声，声音震得外面树上鸟儿四散。
“在！”刘青候在外面，听闻传唤连忙入帐，“大将军有何吩咐？”
死期到了。她心一沉。
等会凌迟之前，她自己咬舌而死会不会少遭点罪？可是把舌头活活咬断也是很疼的啊！
“百夫长王扬强抢民女，违反军纪，打五十军棍，贬为庶民发配回乡，永不录用。”
刘青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湛然。
陆湛然一声怒吼：“还不快去！”
“是，是。”刘青不敢多言，赶紧领命而去。
这转变来得有些太大，罗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一双石青云纹皂靴，停在她面前。
“起来吧。”
罗绮抬头望向陆湛然，不明白他这次怎么深明大义了一回。
姜思成连忙上前为她松了绑。
细嫩的手臂上几道红色勒痕，像被人鞭打过似的，她慌忙整好衣裳，把伤处全部遮住。
“大……大将军。”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窘迫道，“小人先前不知道大将军人品，并非有意冒犯。”
“不必说了。”陆湛然截住她的话，“这次是我治下不力，军中出了这种败类，让罗大小姐受了委屈。”
罗绮做梦也没想到，陆湛然有向她认错的一天。
愕然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应了一会才道：“小人不敢。多谢大将军为我做主。”
姜思成在旁边取笑她：“你刚才不愿磕头，现在呢？”
“哦。小人这就给大将军磕头。”罗绮膝盖一弯，正要往下跪，却被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扶住。
抬头一看，是陆湛然。他收回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此举是为了军中严明纪法，不是为你。不用谢我。”
说实话他也心虚。原本就是为了利用她威胁罗汶。要是今天王扬真强占了她清白，到时候还怎么向罗汶交待。
罗绮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军令如山不可违，他这么做肯定也是为了在军中立威。
还真有点刮目相看呢，在她心中，陆大将军今天的形象稍微高大了那么一点儿。
虽然还是很可恶。
“罗大小姐。”
“啊？怎么了？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吗？”罗绮不太习惯陆湛然这么叫她，总觉得这声大小姐里多少带些讽刺的意味。
“你父亲给你的信到了，拿去吧。”陆湛然拿起桌案的信封，示意罗绮来取。
她一惊，连忙上前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家书抵万金，刚刚才干的眼睛，此时又蓄满了泪水。
喜极而泣。
已经不知多久都没有家里的消息了。这些日子，经常梦见亲人，半夜里想家想得直想哭。还不敢哭出声惊动石竹白芷，几次都默默忍了回去。
姜思成在旁提醒：“别愣着呀，快拆开看看吧。”
罗绮激动地撕开信封，取出父亲手写的长信，捧在手里当作珍宝一般地读着，读得极慢，生怕错过了哪一个字。
“吾侄女奇儿亲启：
余闻奇儿被掳军中，竟成军医。承蒙相国大人好意，特修书一封与汝。
家中一切皆好。勿念。军中不比乡野，汝当听从将军之令，遇事不可擅专，切莫与人争高低长短。盼汝善自珍重，待蜀破归来之日，吾当认汝为女，阖家团聚。
——伯父罗汶手书”
原本忐忑悬浮的心，像一片秋天的树叶，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像父亲信上说的，切莫逞强。
不禁懊悔，今日被那狂徒欺辱太甚，自己竟然差点命都豁出去了，万一真死在这里，岂不是亏大了？
她提笔回信。太多的话凝于心间无法落笔，最后不过是报个平安，盼各自珍重，早日团聚。
“大将军，小人的身世，请您暂时保密。”罗绮将信塞进信封，“家父不是有心欺瞒令尊，只是此事牵涉的人越少越好。”
陆湛然心中暗笑，傻丫头，这一切原本是陆道韫与他一同规划的，他又怎会不知。
面上却是颔首答应。
她见他答应，自是感恩戴德，收起方才忸怩，抱拳行礼道：“多谢大将军，小人日后唯大将军马首是瞻，在军中好好效力！”
在军中待久了，说话行事也带了几分利落干脆。
看着行礼后离去的俏丽身影，陆大将军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姜思成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哥？”
未等他说出下句，桌案已经被大将军差点拍碎。
“刘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