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驱邪解毒，罗绮突然想起她前些日子收集的几坛子腊雪。
记得哪本古籍说过，腊雪可解百毒，不知道能否对付这瘴气？
“罗奇！你有什么解法吗？”
正想着是哪本古籍，忽然听见陆湛然问话。
思路突然被打断，她结巴了下：“回，回大将军，先前下雪封山时，小人曾采过几坛子腊雪，或许可解毒瘴。”
月黑风高，陆湛然亲自带着所有军医，和十几名亲信士兵去到了那片毒瘴之地。
深山积雪未化，两边乔木高耸入天。这片山林与别处看上去并无不同，同样是松林茂密，空中弥漫着氤氲的雾气。
林间极其安静，仅仅听得见他们这一行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为了隔离毒瘴，每个人都带着一层白色绢布所制的临时面纱。
两个护卫拿着火把走在前面，口中含着姜片，很快便感到有些恶心不适。只是症状较轻，尚能克服，不似方才直接得了疟疾的士兵那般严重。
因为罗绮提出的腊雪是个野方，军医们原本不愿采纳。但是生姜数量匮乏，又迫于大将军的命令，不得不试试她的法子。
故而一行人中，半数服用了腊雪煎的茶，半数含着姜片。如此设计，正是为了对比两者的解毒功效。
一番试验下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腊雪的效果竟然大大好于姜片。
时间久了，含姜片者虽然不至于中疟疾，但仍然有少量毒瘴渗入，造成走出林间的时候呕吐不止。而且在此过程中还不能揭下面纱，一旦面纱被风吹开，毒气就会渗透得更深。
而服用腊雪煎的茶，非但没有半点中毒迹象，还觉得格外清新醒脑，连日赶路的疲倦困意全都不见了。哪怕是揭下面纱也毫无影响。
陆湛然本人也试用了腊雪煎茶，原本是想赌一把，没想到竟有此奇效，不禁大喜过望。连忙下令用这腊雪煎茶，明日出发前让士兵服下。
腊雪是罗绮的，她自然要担起这份差事。
带着石竹白芷和数名军医，连夜搭起灶台生火，将腊雪分成数份煎制成淡茶水。次日一早，分发给将士们。
陆湛然远远地望着那道单薄的身影，纤细像风中摇曳的柳枝，却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韧性。
终于忙完了，她伸了个懒腰。
没想到才一转身，就对上他的目光。
“给大将军请安。”罗绮没想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慌忙和也才刚反应过来的军医们一同施礼，“启禀大将军，腊雪茶已经分发服用完毕，请您指示。”
陆湛然对众人点头：“辛苦你们了，回头赏银必不会少。”
众人齐刷刷跪地道：“谢将军！”
罗家是宋国首富，家里有的是钱。富二代的罗绮压根看不上什么狗屁赏银。
原本想拒绝的，但又想到，别的普通军医还指望着这点赏银贴补家用，只好跟着他们一起谢赏。
“起来吧。”陆湛然抬手，又指了指罗绮，“你跟我来。”
罗绮应了个是，跟在陆湛然身后。
直到只余下他们两个，陆湛然才开口问她：“这次你立了大功，说吧，想要什么。”
罗绮低眉顺眼地回道：“小人份内之事，不敢当将军的赏。只盼大将军能早日破蜀，带我们凯旋归家。”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腊梅清幽香气，钻进脑髓，让他神清气爽。
前面树上拴着他的坐骑，见到主人嘶鸣了一声。陆湛然拍了拍汗血宝马的脑袋，状若无意地问：“听说你想要处方权？”
听到处方权，罗绮眼睛一亮。
他看在眼里，不经意牵动了下嘴角。
机会来了可得抓住，人家大将军难得降尊纡贵地来问她，罗绮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回大将军话，小人自幼学医，如今既有幸做了军医，不愿只给人打下手，更想要施展所学。不知您能否给小人一个机会？”
陆湛然翻身上马，故意逗她：“你资质尚浅，若出了错，责任谁担？”
既然选择从医，她当然会对所有的病人负起责任来。若没点胆识魄力，还配叫大夫吗？
罗绮横眉一挑：“大将军放心！若出了差错，小人愿一力承担！”
“准了。”
她听到头顶传来淡淡两个字，再循声望去，那人已经挥鞭走远。
宋国相国府。
这日起床时，姜氏见丈夫眼纹更深了几分，越发显出老态，再想起他这些日子熬夜，十分担心。
“老爷，我不舒服。”她一边伺候丈夫穿官服，一边故意说道。
“怎么了？”陆道韫闻言转过头来。
“我头疼。”姜氏揉了揉太阳穴，语带哀求，“你今天别去内阁了行不行？就在家陪陪我吧。”
自从大军征蜀，丈夫就这样每天宵衣旰食，一个月没到就瘦了一大圈。姜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果然，他一口回绝：“那怎么行？一帮同僚都在内阁等着我呢，前线战事正是吃紧，我们这大后方怎么能掉链子。”
姜氏登时不悦：“公事国事要紧，我的死活你就不管了是吧？”
陆道韫觉出妻子不快，连忙放缓了语气：“不是那个意思。我又不会医术，留下来也没用，不如叫闵大夫来给你仔细瞧瞧。”
原本指望他能告假一天在家里好好休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这下姜氏头真有点疼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你再回去睡会吧。”陆道韫看她脸色确实不好，叫来丫鬟，“小荔，你照顾好夫人，有事去喊闵大夫。”
姜氏蹲下身，要给他穿鞋，陆道韫连忙按住她。
“行了，既不舒服，就别伺候了。”
“你既知道，自己怎么不多睡会？”姜氏埋怨着，还是伺候他穿了鞋。
站起身时，却发现丈夫有些不对劲。
陆道韫突然浑身疼痛，额头冒冷汗，站都站不稳。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姜氏吓了一跳，忙扶住他，对小荔道，“快，快去请闵大夫！”
大夫刚到把脉，姜氏心急如焚地问他：“闵大夫，我家老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