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告诉那个小厮,和他把话说清楚,说咱们位卑职小,不能帮他见大将军。”罗绮叹了口气,“再给他二两银子算是赔礼吧,让他千万不要声张此事。以后这小厮他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我们也不勉强他。”
“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和他说。”白芷觉得罗绮有些小题大做,但也是遵照了她的命令。
罗绮又看了跪在白芷身边的石竹一眼:“石竹,此事你可知晓?”
石竹连忙认错:“奴才提醒过白芷,只是她没听奴才的劝,奴才看那小厮倒也能干,就没有再管了。是奴才疏忽了,请小姐恕罪。”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以后办不到的事千万不能答应人家,特别是和大将军有关的。你们也见过他杀人,要咱们的命比踩死只蚂蚁还容易,知道吗?”
面对小姐的疾言厉色,石竹白芷连忙点头道是。
翌日陆浩然又替白芷跑腿买了好些吃的,满头大汗地拎到她面前时,白芷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自在。
“喂,你怎么了?”陆浩然拿着装了烧鸡的食盒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可是都给你买来了,你还有什么吩咐?”
白芷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心虚道:“没吩咐了,你先坐吧。”
陆浩然也跑累了,一屁股坐下,抬起袖口擦了擦汗,又问起那件他最关心的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大将军?”
她还盘算着怎么和他说这事儿,躲避开他期盼的目光,轻轻咳嗽了声。
“那个,我……我实话和你说了吧!”白芷艰难地开口,“其实之前我是和你吹牛的,我没法子让你见大将军。”
“什么?你不是将军府的人吗?”陆浩然闻此噩耗,顿时愣在原地。
“哎呀,就算我是将军府的人,我也只是个丫鬟,哪儿有能耐让你见到大将军呀?”
手心一沉,陆浩然低头,只见白芷已经将二两银子塞在了他的手上。
“这些银子,够你在醉香楼干一年的了,算你走运,遇到了我们小姐。”白芷用力戳了一下陆浩然的额头,“不过日后你小子不许再声张这事儿,明白不?”
陆浩然要的可不是这区区二两银子,他得赶紧找到他哥,他爹那儿还急着用药呢。他一把捏住白芷的手腕不放:“你家小姐在哪,我要见她!”
“哎你这人没完没了了还?你想见小姐,小姐可不想见你。”白芷甩不开他的手,急得使劲儿踩了他一脚。
这一脚真够狠的,陆浩然疼得“哎哟”地喊了出来。
白芷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怒道:“小厮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走人!不许你碰本姑娘!”
陆浩然急了:“你听我说,其实我是大将军的弟弟!真的没骗你!我急着找他!”
一个店小二能是大将军弟弟?白芷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又加大了手劲,疼得陆浩然面目扭曲。
“你蒙谁呢?大将军的弟弟,那不是军师吗,我早见过的!”
“你轻点轻点儿。”陆浩然被她拧着耳朵,大声道,“姜思成?他那是表的,我才是亲的!我是他亲弟弟啊!”
正房,罗绮查看秦潮生的伤势,手腕的伤已经凝结成痂,所幸没有再遭破坏,换了纱布再养两日,便可痊愈。
老爷子这次不动不闹,只是用他那双睿智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罗绮先开了口:“秦大人,您要是伤口疼,一定要和我说啊。”
“为何要费尽心思救活我?”秦潮生的语气很冰冷。
“大将军之命,在下不敢不从。”
“哎,陆湛然才没这么好心,他救我是想用更残忍的手段折辱我。”秦潮生望着不远处的房梁,重重叹口气,“医者仁心,可你救我,却是害了我。”
罗绮见他如此,只好安慰:“您别想多了。大将军只是惜才,您是国之栋梁,如若枉死岂不可惜。”
秦潮生摇头,显然并不认同她的说法,换了个话题。
“听瑶儿说,她很喜欢你。”
“是,小姐冰雪聪明,与我很是投缘。”
秦潮生眼里闪过一丝心痛:“若我被陆湛然折辱而死,瑶儿会很伤心,到时候,还请你多多安慰她。”
从正房出来,罗绮脑海里盘旋着秦潮生的话语。
宋国有几十种酷刑,包括但不限于剥皮,腰斩、车裂、炮烙、凌迟、烹煮。
败军之将拒不投降者,先炮烙后再剥皮。
如果秦潮生执意不降,难道陆湛然真的会用残忍手段将他折辱至死吗?
正胡思乱想着,远远的传来一阵争吵声。其中一个声音听着像白芷。
罗绮去找白芷,却见屋子里只余她一人,便问:“你和谁在吵?”
“就是上次那个小厮,我按小姐吩咐做了,可是他非得像牛皮糖似的缠着我,竟还骗我说他是大将军的弟弟,还说是亲的。”
“大将军的弟弟?”罗绮一愣,有些出乎意料。
陆湛然不就一个弟弟陆浩然吗?那位二少爷不应该在长安吗,怎么会在这?
“小姐放心,这人胡言乱语,我刚才已经命人将他赶走了。”白芷说道,“赶明儿我再给小姐招个新的小厮。”
罗绮没说什么,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锦城天字一号牢房中,关押的不是别人,正是刚被俘的蜀王吕幽。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一道刺眼的光芒穿越了幽暗的牢房。蹲在角落的吕幽,下意识地抬起衣袖挡了挡,当他看清来人,身体渐渐倾斜,直至跌坐在了地上。眼神惶恐地望着来人。
“陆湛然!你……你要杀我?”
狱卒搬来座椅,陆湛然往椅背一靠,将手中的宝剑缓缓拔出,顿时闪出一道亮眼的白光。
他轻轻旋动着手上扳指,望着瘫坐地上的吕幽,露出一个令人玩味的笑容。
“那要看大王想不想死了。”
被俘之后的吕幽一夜之间头白如雪,尊贵的衣裳上落满了灰尘。
他怯怯地望着那道剑光,说话带着颤音:“我……我都已经受降了,你还要我怎样?”
陆湛然身子向前倾,声音清晰地道:“替我劝降一个人。”
身为蜀王,他都降了,难道还有谁不曾降的吗?
吕幽一愣:“谁?”
“秦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