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陆道韫执起一枚棋子，却不落下，若有所思道，“宋国发生内乱的话，你的生意还怎么做？”

罗汶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说这话，忙问：“难道朝堂有什么变故？”

“贤弟不必惊慌，目前一切如常。”陆道韫将手中的棋子轻轻落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只是大王年迈，世子无能，几位公子各在封地，对王位虎视眈眈。恐怕总有一天——”

聪明人无需多言。罗汶马上就明白过来，急忙起身抱拳：“若真到那时，小弟一定唯兄长马首是瞻，道韫兄辅佐哪位公子，小弟愿提供银票弹药，以尽绵薄之力。”

“贤弟这是作何，快快坐下。”

习习凉风吹进晚香亭，竹影摇晃中看不清彼此的面容。陆道韫望着眼前的棋盘，忽然幽幽地开口。

“若我辅佐的，不是大王的公子呢？”

罗汶顿时脸色煞白。

辅佐的不是大王的公子？那不就是要谋反？

这下子倒不敢答话了。

池塘边几株水仙开得正好，清雅寒香被风吹散到亭中，颇有提神醒脑之效。陆道韫凝眸深望着棋盘，也不吭声。

棋盘上黑白两子相争不下，渐渐陷入死局。

从前都是平起平坐的好朋友，现在人家成了她的老板，姜夫人颇有几分羞惭，屈身道了个万福。

小荔以为罗汶是来赶她们的，连忙跪下哀求：“罗老爷开恩，我们夫人是不小心才会打碎碗的，从我们工钱里扣就是，可别赶我们走。

罗汶知道她们是误会了，连忙作揖，对着姜夫人还礼道：“小弟给嫂夫人请安，我治下不严，让你受委屈了。”

掌柜的一脸懵，不知道自己手下这个干粗活的女人，怎么竟成了大老板的座上宾。

“妾身已被休弃，不敢当罗老爷如此称呼。”姜夫人连忙摆了摆手，“若能留我在这里干活，我便要感激不尽了。”

罗绮见她穿着一身泥灰色的下人衣裳，与从前风姿绰约光彩照人的相国夫人形象大相径庭。心中不免几分感慨。

在这世道，女子一生依附男子，一旦被人休弃，又没有娘家依靠，就如同离开枝头的花朵，凋谢不过是瞬间。

“罗绮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她上前行了万福。

姜氏抬眼看罗绮，只见眼前的少女一身粉白色绫罗衣裙，发际斜插着一朵碧玉发簪，嬛嬛一袅楚宫腰，顾盼神飞，娇俏可人。

不禁想起她的当年，也是这般美好容貌，多少高门子弟排着队上门求亲。

她爹千挑万挑，最后挑中了刚中了状元的陆道韫。

当时她爹还对她说，不愿她攀附高门子弟，只愿她能嫁个有真才实学的稳重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恩恩爱爱到白头。

可惜，她爹千算万算，最终还是看走了眼。八壹中文網

小荔见她愣神了，连忙轻轻推了一下，提醒道：“夫人，罗大小姐在向您请安呢。”

姜氏回过神来，颔首回礼：“我如今只是在这客栈打杂的下人，怎么敢让大小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