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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师尊逃跑第1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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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鸿雪实在读不懂魔头的心思。时而冷言冷语威胁,时而愿意在幻境中为自己的选择受伤;时而主动要求自己的亲吻,时而又冷冰冰警告自己不许触碰他。

今日他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读了自己的记忆,突然又要求自己陪他同床就寝?

这魔尊的心思阴晴不定,但总能最恰到好处地羞辱自己,让自己难堪。上一次自己曲意逢迎答应他的要求,也不过换来一句“以后不许碰本尊”的警告,倒像是自己有多龌.龊不堪。

要自己心甘情愿地在他的床上躺下,万万不可能。但若是反抗……沈鸿雪回忆起自己和澹台晔的每一次冲突,甚至以死反抗,都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胁迫。

澹台晔好像知道自己最怕什么,永远都能拿准自己最无法忍受的死穴,看着自己的痛苦和难堪取乐。

但如今与之前不同的是,沈鸿雪总忘不了幻境里澹台晔甘愿被刀砍剑刺也奋力相救、宁愿受伤也愿意帮自己救那些仙修的时候。

澹台晔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沈鸿雪有时觉得,他似乎有那么一点善意,有时又觉得那并不是善意,恩威并施是为了更深地折辱自己。

沈鸿雪坐在床上,一动也不肯动。

澹台晔看着沈鸿雪,冰冷的金眸中难得含着一丝笑意:“你可以慢慢考虑。要如何选择,本尊都听你的。”

沈鸿雪的手暗暗握紧,抓皱了身.下的被褥。

澹台晔的耐心不错,一直看着沈鸿雪,等着他自己选择。

沈鸿雪不肯就范,就这么和澹台晔僵持着。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寝殿里死一般寂静的对峙。

“帝尊。”月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属下是给沈小仙君送药的,听说帝尊将他带到了寝宫,他日常需要先喝药再睡下。”

“进来吧。”澹台晔道,“放在桌上。”

“是。”月璃轻手轻脚地进入寝殿,不敢抬头去看床上,只轻轻把药碗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开。

“月璃,你到前殿等本尊。”澹台晔喊住月璃,道,“本尊与你有事相商。”

月璃应声道:“是。”

寝殿的门被轻轻阖上,又只剩下两个人。

沈鸿雪趁澹台晔方才分神和月璃对话的功夫,飞快地从床上跑下来,一直退到了寝殿角落里的窗户边,背靠着窗户,防备地看着澹台晔。

澹台晔盯着沈鸿雪,微微眯起眼,金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本尊知道你上回是翻窗逃到本尊寝宫的,暂且不与你计较。但若再敢逃跑,你尽管试试,看本尊会对你怎么样。”

沈鸿雪毫不示弱地看着澹台晔,冷淡地说道:“是魔尊逼人太甚。”

“这里是魔界,不比你宗门里一派祥和,你现在法力全无,不乖乖待在本尊身边,出去只有被那些散魔捉去吃了的份,恐怕连骨头也不会剩下吧?”澹台晔难得真心实意地对沈鸿雪说道,“你自己考虑考虑?本尊不让你出去,也是为了你好。”

沈鸿雪腹诽,自己的法力,不是被他那锁灵镯封住的吗?他这番言论,倒反而像是他心怀慈悲关照自己,自己不知好歹不领他的情一般。

背靠着墙角的沈鸿雪依旧满脸戒备,一句话也没回答。澹台晔也不生气,看了看桌上的药碗,说道:“在这里好生待着,自己把药喝了,本尊还有事,一会儿便回来看你。”

沈鸿雪依旧不回答。

“本尊回来你要是没喝药,本尊亲自喂你。”澹台晔只甩下一句话,径直开门离去。

沈鸿雪盯着澹台晔出了门,长长松了一口气,闭眼缓了一会儿,方才自己慢慢地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药碗旁边一如既往地放着一碟蜜饯。

沈鸿雪没有和平时一样立刻含一颗蜜饯在口中去除苦味,而是任凭口中的苦涩蔓延。

这个澹台晔,就像他送的药一样,每当和他接触,入口苦涩不堪,但他又会准备一盘蜜饯,麻痹人的苦涩,让甘甜的味道将他所作所为冲淡,就像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曾经在幻境中同甘共苦的那一时,沈鸿雪以为他也是能讲道理的,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说的。可是那一点甜头的滋味还萦绕在舌尖,就迎来他的当头棒喝。

澹台晔终究是个魔头,冷血无情喜怒无常是他的常态。他给的甜头,都是为了变本加厉地摧.残自己的意志。

虽然很是怕苦,沈鸿雪也绝不去碰那盘蜜饯,不想也不能再让澹台晔给的甜头蒙蔽心智。

.

“帝尊,这些天各处上交的文书都按照帝尊吩咐搬到前殿了,请帝尊批阅。”

澹台晔刚走到前殿,就看到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

听了仆从的禀报,澹台晔有些头疼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他一向不喜欢批阅这些文书,但这几日因为忙着沈鸿雪的事,文书一直没有批阅,竟然已经堆了这样多。

“你们先下去吧。”澹台晔道,“本尊有事和月璃单独说。”

“是。”仆从连忙都退了出去,掩上殿门。

月璃已经在前殿久等,问道:“不知帝尊有何事与属下商议?”

澹台晔在文书堆积如山的桌案后坐下,问道:“有没有可能,一个人被消除记忆,重生在另一个人身在?”

月璃回答道:“听说人间时而会有这种奇事,有老者死后,会有某地毫不相关的年轻人,与老者生前的行为习惯、一举一动都别无二致。”

“这个年轻人,就会被老者的后人当做老者投胎转世,他们往往会与这个年轻人互做朋友或者认个亲戚。”

“不过人族不知道,这世上本没有轮回,都是有的妖魔违反帝尊定下的律法,偷偷夺舍在人族身上所为,前一个人寿命尽后,就寄生于下一个人,如此保留了上一个人的习惯。”

“帝尊是怀疑那个小仙修吗?”月璃惊讶地问道,“夺舍是那些丧心病狂的妖和魔才做的事,连在我们魔界都是禁止的。沈仙师那样的人,怎么会去夺舍呢?”

“未必是夺舍。”澹台晔道,“本尊觉得中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也许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月璃沉吟道:“可是……如果不是故意夺舍,这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情啊?”

“本尊从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对他总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的性格、习惯、爱好、举止……都与另一个人别无二致。”澹台晔道,“而且,方才本尊查看了他的记忆。从他的记忆里看,本尊可以确定,现在坐镇在玄天剑宗的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沈步云。”

“他不是真的,那真的沈步云去了哪里?他又为何与沈步云如此相像?”

“假的?!”月璃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说,帝尊现在是觉得,这个小仙修才是真的沈仙师?”

“所以,本尊想问问你。”澹台晔说道,“到底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一个人记忆全无,还重生到其他人身上?”

“丧失记忆这种事,也许受了伤,也许受了刺激,都会发生的。”月璃答道,“但是要夺舍重生在其他人身上,沈仙师除非是……他自己已经……”

“除非他自己已经死了”,但月璃不敢说出口。虽然帝尊喊着要手刃那位沈仙师,但是若有人敢在帝尊面前说那位沈仙师死了,月璃可不敢想象是什么后果。

“死过一次对吗?”澹台晔冷冷地低笑了一声,“百年前他算计我的时候,可不像是马上快要死了的模样。”

“属下以为,帝尊若要验证他是不是真的沈仙师,还有一个办法。”月璃说道。

澹台晔的目光转向月璃身上。

月璃继续说道:“一个人就算没了记忆,记忆也只是被封存罢了,不可能消失。帝尊可以试着,用一些熟悉的景象,去勾起他的回忆。或者是他印象深刻的事情,也许一刺激便想起来了。”

“就算不能完全恢复记忆,也能想起来一星半点。他只要能想起来哪怕一点点,帝尊也可以放下心,确信他就是要找的人了。”

……

澹台晔一路走回到房中,一边考虑着月璃和自己说的话。

轻轻推开房门,四下悄然无声,澹台晔的目光扫过房间,只见沈鸿雪趴在桌上,手边放着空空的药碗,和没有动过的一碟蜜饯,已经睡着了。

明明最怕苦,竟然没有吃蜜饯。趴在桌上睡着,也不肯去床上睡。

澹台晔无声地走上前,将沈鸿雪轻轻地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退了外衣,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床外侧。

说是让沈鸿雪暖床,其实是澹台晔给他暖床还差不多。沈鸿雪的体温很低,手脚也冰冰凉凉,若不是呼吸时胸口有轻微的起伏,简直令人怀疑是否还活在世上。

澹台晔侧了个身,面对沈鸿雪的方向,凝望着沈鸿雪的脸,定定地看了好久。眼前的人美好得几乎不真实,又脆弱得好像一眨眼就会融化。

沈鸿雪忽然在梦里皱紧了眉头,似乎睡得不太踏实。

澹台晔伸出手,轻轻揉平沈鸿雪眉心的褶皱。又盯着他看了会儿,方才恋恋不舍地闭上眼睛。

他熟悉的情景,或者是印象深刻的事情……哪一件会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

沈鸿雪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仗剑行走在一片荒芜。

放眼望去,这一片苍茫荒原,不见边际,凡人不至,仙人不来,唯有妖魔横行。

而手中的剑不是自己平时的剑,竟然是师尊的度厄。

度厄的剑锋上血气横秋,亡魂无数,哀声彻云。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小魔崽子突然窜到脚边。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还夹杂着枯草,一身黑衣上尘土和血丝凝结成块。但一张白嫩嫩小脸奶奶的稚气未脱,额头上还有一对没有长开的小角。

金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可怜无辜地看着自己。

沈鸿雪被这孩子吸引了注意,不但是觉得这孩子外表可怜又可爱,而且总觉,这孩子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沈鸿雪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在哪里见过这孩子。手臂上猛得一痛,竟然被这小魔崽子的獠牙深深剜了一口。

小魔崽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锐的獠牙。雪白的獠牙上还沾着沈鸿雪的鲜血:“打了本王的印子!你就是本王的人了!”

“本王可是很厉害的……啊喂……”小魔崽子话音未落,就被一只手扯着衣襟拎了起来。

小魔崽子的小短腿在空中胡乱蹬起来,奶声奶气地喊道:“喂!你这个坏仙修!你快放开我!再对本王不敬以后就不罩着你不让你当王妃了……喂!”

沈鸿雪重复了小魔崽子口中陌生的词汇,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疑惑:“……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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