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尘听到这句话,本应该生气的。以他无法容忍任何恶行的性格,此时必定是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恨不得把杨琳曦抽得像陀螺一样旋转。
但是,他没有。他觉得心好累,这两天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他有些麻木了。
他静静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沉默无言。客厅内安静得只剩下了呼吸声。
杨琳曦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她本来以为,肖尘会像以前那样,狠狠地教训她,抽她手心,把她抓去关禁闭之类。
肖尘的反常反应,让她感到惊惧万分,再加上今晚被抓个现行的恐怖经历,让她有些精神崩溃了。她的神经如同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绷断,岌岌可危。
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就在这时,肖尘开口了。
“我今天,不想生气。我今晚过得很开心,本来以为能做个好梦的,没想到出了这个事情。”
肖尘睁开眼,眼中满是无奈和疲惫。他发自肺腑地问杨琳曦:“你在你以前那个世界里,也是这种人吗?顽劣不化,屡教不改,还会跑别人家里偷东西?”
“不……不是的,我以前不敢。”杨琳曦慌了神,小声回应道。
“为什么穿越之前不敢,穿越之后就敢了呢?”
“我……”
肖尘打断道:“是不是小说里写的,穿越者都是主角,全世界都会围着他转,身上还有金手指,所以你觉得你也是穿越者,你的结局也会很美好,因此可以为所欲为?”
杨琳曦浑身一颤。肖尘说中了她潜意识里一直认同着的东西,自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坚信着的东西——她是穿越者,是最终赢家。
肖尘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我要感谢你送给我的那些灵网小说,那些无敌流、签到流,还有和我有关的系统流。”
“这段时间以来,我每晚上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出来翻阅。那些故事写得毫无营养,就是拿来消遣和浪费时间的,如果不是为了了解系统的特点,我根本不会去读半个字。”
“但是,读了那些小说之后,我以前总想不明白的一些事情,现在忽然想明白了。”
“你是我带过的所有弟子当中,最让人无法理解的,后来看了小说后我懂了。其他弟子在做坏事的时候,会犹豫,会焦躁不安,担惊受怕,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事情败露,万一被逐出宗门,他们的人生就毁了。”
“你呢?你现在害怕,只是因为害怕等下要接受的惩罚罢了。可惩罚一过,你该干嘛还是回去干嘛,继续去做你觉得对自己有利的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被逐出宗门了?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我回来了,就灭你们满门!”
杨琳曦被他说得动都不敢动。肖尘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戳中了她潜意识中最为敏感的部分,她长期以来的狂妄,都是建立在此之上的。
“你给自己预设了一个必然会出现的、美好的结局。”肖尘充满嘲讽地扬起嘴角,眼神冰冷地盯着杨琳曦看,“可是,我的‘主角小姐’,我的‘穿越者小姐’,这个世界不是小说,你也不是主角。面对现实吧!”
杨琳曦头发凌乱,脸色苍白,面如死灰。肖尘看到她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教训,是时候该好好想想,清醒清醒了。
“我没有系统。”杨琳曦苦涩地想着。早在肖尘绑定系统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我没有金手指。”不久前,肖尘告诉她,他们两人保护不了系统给的东西时,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她还是留存着一丝执念。而今晚,她的执念也破灭了。
“我不是主角。”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她脸颊流下。
肖尘见她又哭了,感到有些欣慰。如果说刚才的哭,是怕被打,怕被骂的话,这次的哭,是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别哭了,抬起头来。”肖尘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告诉我,如果你是在你以前的世界里,偷了东西,被人抓个现行,你该怎么做?”
杨琳曦擦着眼泪说道:“我会乖乖就范,自首。”
肖尘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拍了拍杨琳曦的肩膀,起身说道:
“知道就好。现在还不算晚,走吧,跟我到官府去。”
杨琳曦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她的思想还没完全调整过来。
“走啊。”肖尘打开了家里的大门,站在门旁等候她,“面对现实!”
杨琳曦吃力地从座位上缓缓站起,像是有无数跟藤蔓将她牢牢绑缚在椅子上一般,需要她将其一根根挣断。从她站起来,向门口踏出一步的那一刻起,身为“穿越者”的她被留在了原地。
她终于开始真正地融入到这片新世界了。
一小时后,两人从官府的巡铺中出来,一前一后走到街上。杨琳曦因为年龄小,又主动自首,认错态度好的缘故,再加上没有偷成,巡铺内值守的警卫只是对她进行了口头教育,之后就被放出来了。
在巡铺内,肖尘注意到,杨琳曦的户口显示着她是父母双亡,唯一的养护人是一个叫做“陆敏心”的人。警卫有尝试让陆敏心来接走杨琳曦,但联系不到。
肖尘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好了,就这样吧。我送你回去。”
他背起杨琳曦,御剑将她送回了霓霞学院的宿舍,随后又折返回家,上楼休息。
在脱衣洗漱的时候,肖尘发现那张黑卡还放在衣袋里,忘记还给杨琳曦了,这才想起来,他还没问杨琳曦卡里面怎么会有八十八万灵石券的事。
“算了,明天再说。”肖尘换好衣服,走出浴室,瞄了一眼床边的小木盒,“系统还没给出新的任务,希望能像最近这两个任务一样,不要太难。”
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意识进入到系统仓库中。
仓库内,只剩下那座典雅的园林住宅。宅内的花苑里,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栽满了芍药、牡丹等。